第六章 侯府夜宴賓滿席(上)(1 / 2)

別過先勇侯,呂少卿三人行至內院,這位少侯爺小心翼翼地將酒勁上頭的夫子何善學攙扶回房,又招來仆人丫鬟伺候,再三叮囑吩咐,讓他們照顧好何善學,方才離開。

看到紈絝的少主竟然對這位西席夫子如此畢恭畢敬,一直像個悶葫蘆的胡昂也忍不住開口道:

“少侯爺對夫子倒是……”

無奈書讀的實在太少,想了半天,吐出兩字

“客氣。”

呂少卿也覺奇怪,這平日裏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胡昂竟然會主動開口,回道:

“這有什麼,小爺我雖然有這‘荒唐侯’的雅號,但尊師重道這種道理我豈會不知,倒是你,成天黑著張臉,好像所有人都欠你八百兩銀子似的。”

胡昂不置可否。

呂少卿又勾上胡昂的肩膀,指著他手中的長刀,大咧咧道:

“我說小胡哥啊,你成天拿著這烏黑黑的刀,難道睡覺也要抱著它,不讓我碰,拔出來讓我看看嘛。”

胡昂斷然回絕:

“烏丸出鞘,必現血光。”

呂少卿“切”了一聲,滿不在乎地說:

“烏丸,烏丸,細數江湖兵器譜,也從沒聽說過什麼叫‘烏丸’的寶刀,你不給我看這刀,那便給我說說這刀的來曆吧。”

胡昂冷冷吐出四個字:

“家傳之物。”

呂少卿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是不滿意,刨根問底道:

“家傳?老胡叔當年不過是我老爹的一個馬倌,我和他也算是有酒肉交情,從沒見過他耍過刀,也看不出他會武功。從墕都遷到下唐那年老胡叔過世,你從衛嚴軍中被召至侯府,那時你手裏便多了這把刀,你說是家傳寶刀,我怎麼從未聽老胡叔提過?”

胡昂沉默不語,不願再答。

呂少卿知道這廝又開始惜字如金了,便也不再追問,擺了擺手,掉頭準備回房。

卻見胡昂還是緊跟著自己,呂少卿忍不住嚷嚷開來:

“小胡哥啊,我這是回房睡覺,你也要寸步不離?你就行行好吧,小爺我有丫鬟伺候入寢,用不著勞您大駕!”

胡昂愣了一會兒,終於拱手行了個軍禮,一言不發地扭頭就走。

呂少卿長歎一聲,晃晃悠悠繞了一圈,走到自己房門前,剛想推門而入,卻突然想到了什麼,雙手扶著房門停了半晌,終還是沒有推開,又歎了口氣,轉身快步向侯府正廳方向走去。

侯府正廳,先勇侯夫人薑氏端坐在一把太師椅上。

薑氏身著錦繡華服,頭戴鳳翅鎏金冠,薄施粉黛,盡顯雍容華貴。

此時的她正被滿堂紅綢包裹的壽禮圍繞,仿若鳳落紅塵,任誰看到此景,無不會感歎一句:

“好大排場。”

而薑氏那仍若雕玉冰肌的臉上,卻看不到喜色,這是她三十歲的壽辰,也是嫁入先勇侯府後,呂定國給她大操大辦的第一個壽辰。

可她知道,這場壽宴,並不是為她而辦。

她深知自己在侯府的地位,不過是一枚任人擺布的棋子,正如她與呂定國的婚姻。

她和呂定國並非原配,呂定國發妻早亡,隻留下呂少卿一個兒子。

而她本也有婚約,卻在大婚前夕收到未婚夫戰死沙場的消息。

薑氏本想做貞潔烈女,為那沒見過幾麵的亡夫,守寡一生。

可呂後卻用一句“他鰥你寡,合乎禮法。”便讓她嫁給了這個比她年長十八歲的先勇侯。

她知道,這隻是因呂氏想籠絡她那位在朝中作為文官之首的父親,一品鴻臚,薑太申。

嫁便嫁了,若是能為這位獨有一子的先勇侯誕下一子,也能讓她在這偌大侯府抬起頭做人。

可她卻不能。

這不是她的錯,不是她不能生育,是那呂定國身有隱疾,早在十多年前,呂定國平幽州之亂時從戰馬墜下,那時他便喪失了生兒育女之能。

但這隻有她知道,也不能對任何人提及,於是遭人詬病,受人白眼,她也隻能默默吞下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