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他分明就是有意要瞞著她。他怕她擔心,怕她心疼。所以故意避開她,隻有她不在家的時候才讓劉阿爹來。
隔一天,那第二日就要足足疼上兩個小時。
怪不得,有幾次蘇二丫覺得容珩精神特別不濟,還以為他是因為小包子鬧的太辛苦了,沒想到是因為“鬆骨”。
“今日還要鬆多長時間?”
“還有一刻鍾就好了。”
蘇二丫點點頭,一言不發的再門外等著。
鬆骨完了之後,容珩疼的連動手指頭的勁兒都沒了,整個人懨懨的平躺在床上。蠶絲被褥裏的身體汗津津的,不著寸縷。額頭上的碎發黏在臉上,嘴唇咬的發白,正一點點的恢複血色。
像往常一樣,有人端了水盆子進來。先把屋裏的火盆子裏添上幾塊暖碳,等溫度高了點,確認他不會感冒,這才掀開被褥一點一點的給他擦拭身體。濕帕子的溫度剛剛好,額頭,臉頰,脖頸,然後拉開被子,緩緩的幫他擦拭了全身。還特別細心的用溫度更高的熱水帕子幫他敷了敷腰間。
那裏經過劉阿爹足足一個時辰的鬆骨,正青紫酸疼,難過的像是骨頭縫都被揉開了一樣。被熱水帕子敷上,那酸疼感似乎有所緩解。
今日伺候的不知是阿瑞?還是阿隆?倒是比平日裏都仔細些。
容珩闔著的眼眉略微舒展了一些。
“什麼時辰了。”
容珩的嗓子還有些沙啞,語調也特別的綿軟無力,可見剛才的“鬆骨”有多難捱。
阿瑞應道:“申時三刻了。”
容珩輕聲“嗯”了一句,還是闔著眼。阿瑞的聲音離他還有些遠,那麼幫他擦身的應該是阿隆了。今天做的不錯,回頭賞他些銀子喝茶罷。
容珩歇了一會,等那擦身的人幫他擦好了全身,又摸了香油,複又蓋上了被子。這才開口又說道:“還有半個時辰小姐就要回來了,阿瑞去端碗潤喉的梨膏糖來,別叫小姐瞧出我的嗓子有異樣。”
房間裏頓時鴉雀無聲。
容珩有些狐疑,他身邊分明是有人的,怎麼沒人說話。
阿瑞清咳了一聲,這才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姑爺,大小姐已經回來了。”
回來了?
容珩的腦袋有一瞬間的卡殼。突然睜開眼睛,略微有些疲憊的眼眸,驚訝的睜大。蘇二丫在他睜眼的瞬間,落了一個輕柔的吻在他額頭上。
“瞞了我這麼久,回頭再跟你算賬。”蘇二丫歎息一般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那口氣裏的心疼和憐惜,根本沒有半分要“算賬”的意思。
容珩啞著聲音,呢喃著,像是抱怨一樣說道:“回來好早。”
他像是一隻忍不住打瞌睡的小貓似得。眼神有些氤氳的水汽,濕漉漉的,又帶著絲絲倦意。
“我若是不早點回來,怎麼知道你背著我在這兒受這樣的苦。”蘇二丫輕輕的擁著容珩的身子,將頭貼在容珩的肚子上。隔著一層棉被,戳了戳容珩的肚皮,小聲說道:“小包子,跟你打個商量吧,你快點出來,娘親帶你去吃桂花糖,梨花糖好不好,別再折磨你爹爹了。”
容珩動了動,笑道:“他哪裏聽得到啊!”
蘇二丫見他動彈了一下,忙小心翼翼的起身說道:“是不是壓到你了?”
容珩伸手拉住她,眼角帶著些溫柔的繾綣。輕聲說道:“不會,我喜歡你抱著我。”
隔了一日。
如信說:“奴婢去問過品香樓的爹爹了。原來張英華張小姐從西北回來了,所帶的皮料虧了大半,如今連借來的本金都還不回去。張小姐知道主子您去過品香樓好幾次,單點了綠翹的場,以為您對綠翹公子有情,所以請綠翹公子做東,邀您一見。”
“張英華?”蘇二丫摩挲著手指,將手中的筆放下。
最近忙著收拾蘇夫人的勢力,倒將她的事兒都拋之腦後了。如今算來,她應該正好是從西北回來沒幾天。
張英華去西北做皮料生意,還是蘇二丫故意教唆的。料準了她會賠的血本無歸。如今倒是一點沒差,全叫她料中了。
張英華本來就是為了借皮料生意的高利潤賭一把,賺足了銀子,去堵住另外十幾家店鋪的虧空。如今皮料生意不僅沒有賺錢,反而賠的連借來的錢都還不起。這麼大的窟窿?怎麼補?
她想見了見蘇二丫,想必是為了借錢。
如今蘇家的茶葉生意,絲綢生意,錢莊生意都蒸蒸日上。比三個月前,生意更加興隆,手頭的現錢也不少。張英華仗著自己是蘇三姑娘的表親,想從蘇家借點銀子應急,也是情理之中的。
如信又問了一遍:“小姐,咱們見不見他啊!”
“見,當然要見!”蘇二丫挑眉一笑。眼中的詭譎之色,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