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誅!”
聽到此話,魏惠侯似乎終於想起臣道,緩緩離開座位,正正衣襟,走到周天子前麵,叩拜於地:“陛下聖明!魏罃願領正義之師,擇日伐秦,以正天道,奏請陛下恩準!”
周顯王再次環顧左右,見無人接應,隻好應道:“就——就依愛卿所奏!”
魏惠侯朗聲說道:“魏罃領旨!”
魏惠侯起身,重新走到與天子並列的位置上,坐下,掃視一圈,緩緩說道:“諸位公侯,魏罃受天子之命興師伐罪,征討秦賊,還望各位鼎力相助,有力出力,有錢出錢。具體數目就由敝邦的上大夫陳軫統一協調。魏罃不多說了,望諸位在會盟大典過後,各自按照約定,籌齊糧款兵員,共誅失道之秦!”
眾侯麵麵相覷,沒有一人應聲,但也沒有一人出頭反對。
魏惠侯如變魔術般換成一副笑臉:“來來來,今宵花好月圓,諸位應當盡興暢飲才是!上大夫,歌舞侍候!”
陳軫誌得意滿地說:“微臣領旨!”
陳軫擺手,音樂響起,舞伎入場,舞的是武王伐紂凱旋歸來後由周公親自編創的《大武》。這曲歌舞主要表現武王克紂的豐功偉業,大凡朝王盛典均要演奏。這是例行曲目,原本無可厚非,但這日仍有一點不同尋常,就是所有持戈、持戟的大周兵卒是清一色的魏國武卒裝飾,而商紂王的士卒穿的則是秦服。顯然,魏惠侯借機伐秦是蓄謀已久了。
天子賜宴突然變味為誓師伐秦,這是誰也沒有料到的事。雖說戰火沒有燒到自己頭上,但魏惠侯的霸道做派卻使眾公侯心中難平。原本六曲的《大武》剛剛舞至第二曲,田辟疆拉上熊槐率先離席。其他諸侯見狀,也都紛紛辭席。魏惠侯似乎早已料到這一結局,十分客套地送走諸侯,折身返回自己的行轅。
公孫衍脫身出來,急急回到相國帳篷,將宴會之事一五一十地轉述給白圭。白圭邊聽邊皺眉頭,大聲道:“真是昏頭了,君上這是自毀長城哪!”
公孫衍急道:“主公,眼下可有解救?”
白圭沉思良久,終於搖頭歎道:“老朽早就忖知事情會朝這兒走!
三個月前陳軫提到孟津朝王,我就在心裏犯嘀咕。不想君上非但全聽進去,還似鐵了心。唉,這幾年來,自從陳軫做起上大夫,君上越發想得多了。”
“此人別有用心,主公您得提防一點!公孫衍聽說,他一直在瞄著您的位子呢!”
白圭冷笑一聲:“哼,他要做相國,眼下還早了點!走,老朽這就麵見君上去!”
魏國行轅裏,魏惠侯的貼身內侍、宦臣毗人侍候惠侯脫下裘衣,剛剛扶他坐下,上大夫陳軫、上將軍公子卬也跟進來,叩拜於地。
魏惠侯顯然興頭正盛,親手扶起二人:“陳愛卿、卬兒,快快請起,寡人正欲召見你們呢!”
二人落座,陳軫奏道:“方才君上氣勢如虹,威震諸侯!反觀周王,唯唯諾諾,抖抖索索,哪有半點天子氣度?”
“唉,”魏惠侯故意輕歎一聲,“寡人這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呀!”
“君上,依微臣看來,大周王氣,似已盡了!”
魏惠侯沉思有頃:“愛卿不可亂語。伐秦之事,諸侯可有議論?”
“秦人觸犯天威,諸侯皆曰該伐!”
魏惠侯的嘴角邊卻蹦出一絲冷笑:“哼,他們哪裏想伐,不過是想渾水摸魚而已!不瞞愛卿,此番孟津之會,寡人心裏所想,就是尋個把柄收拾秦公,同時也為天下立個規矩。不想把柄尚未去找,秦公自個送上門來了!”
“君上聖明!秦人日益壯大,已成心腹大患。今日天賜良機,君上立斷,非天下明主莫能為也!”
魏惠侯點點頭:“嗯,愛卿所言甚是。秦公用公孫鞅改製,嚴刑苛法,聽說是怨聲載道,民不聊生,寡人即使容他,上天也不答應!”將頭微微轉向公子卬,“卬兒,如果由你掛帥伐秦,可有幾成把握?”
公子卬跨前一步:“啟奏君父,兒臣隻需五萬精兵,保證踏碎鹹陽城門,讓嬴渠梁(即秦孝公)、公孫鞅跪地認罰!”
魏惠侯滿意地看一眼公子卬:“嗯,不愧是寡人的兒子!”
毗人走進:“君上,相國求見!”
“宣!”
公孫衍被軍士攔在轅門外麵,白圭獨自走進帳中,跪地叩道:“微臣叩見君上!”
魏惠侯不無關切地望著他:“老愛卿呀,夜已深了,你當歇息才是,何事這麼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