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有人在亞克與榮比奴的國境,升起象征三叉羽的三道狼煙。
在文森平靜的敘述中,玲再一次感到心痛。隻因為五代的亞克王的一道命令,就將密探集團一族的命運綁住長達一百八十年之久。
玲認為那是一種罪,是亞克王家之人所必須背負的深重罪孽。
「但是就任八個月前,狀況改變了。」
「八個門前……」
「沒錯,因為妳來到了萊比奴。」
玲完全不明白文森話中的意思,隻能等待接下來的內容。
「當時,因為裏歐魯克斯的教皇的奸計,萊比奴處於即將對亞克展開侵略的狀態。那正好是展現密探集團存在意義的絕佳機會,族裏的所有人也部抱著這樣的想法而躍躍欲試,然而……」
文森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怒氣,玲也明白他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
因為亞克王家在當時也沒有對他們下達任何命令,當然也不可能給予任何命令。畢竟無論是密探集團仍然存續的事實,抑或是在國境附近升起三道狼煙的聯絡方式,都沒有流傳到現在的王家手中。
這件事也讓文森等人終於明白,自己早已是被亞克拋棄的存在,他們了解了這個決定性的事實。
「很快的,族人之中出現了立誓要向亞克複仇的聲音,不過幾乎都是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那些年輕人的核心領袖就是喬邦,他是布莉莎的哥哥,也就是被你們稱為三叉羽幽靈的男人。」
在文森身邊的布莉莎聽到這裏,全身為之僵硬,仿佛自己在惡作劇現場被文森發現。
「那個喬邦是什麼樣的人?他打算在天都做什麼?」
「那小子是繼承了父親血統的優秀男人。喬邦的父親就算在密探集團中,也擁有非凡的暗殺能力,他原本也應該是繼承我位置的男人,然而他卻在六年前因病去世,而他的母親也像是追隨丈夫一般,在半年後離開人世,布莉莎會失去聲音,也是她母親去世那天發生的事害的。」
布莉莎難過地低著頭,文森將手輕輕放在她的肩上。
「喬邦其實是個十分善良的人,但他的善良反而逼他走向極端,若是再這樣下去,我們密探集團直到最後一個人死亡,都將無法離開科古。他抱持著這樣的想法,為了不讓同伴再出現犧牲,而決定斬斷一百八十年來持續綁住我們的枷鎖,而且還決定要自己一個人去背負這一切。」
「斬斷什麼枷鎖?」
「喬邦的目的是讓亞克滅亡,為此他要破壞被視為萊比奴象征的天都,並讓萊比奴國民的怒火燒向亞克。」
「破壞天都……他要怎麼做?」
「瑞鳥的氣脈——他說過那裏有毀滅天都的關鍵,至於更詳細的情形連我也不清楚。」
瑞鳥的氣脈?玲記得自己曾在宮殿中教授裏比特教的課程中學過這個名稱,記得那是寫在納米普初法典的傳承記述中,被形容為天都建設之鑰的東西。
但是玲怎麼樣也無法將瑞鳥的氣脈,與破壞天都的事做聯想。
「要怎麼樣才能阻止他破壞天都呢?。」
「沒有人能阻止他,如果可以的話,我早就那麼做了。」
也就是說,文森其實並不讚同喬邦的做法嗎?
因為肩負統率密探集團的地位,而淡化了他對亞克的複仇心嗎?
玲想起了初次見到文森那天,文森所說的話。
——吾等並非留鳥,隻是耐心等待應有的季節到來。
文森當時確實是對玲這麼說的,盡管自己當時並不明白這些話的意義,但是到了現在,玲總算明白了。
「我會向父親——向亞克王說明這件事,請他允許密探集團返回亞克。我明白這無法抹消亞克王家對你們犯下的罪,但是我無論加何部想要阻止戰爭,希望你能幫助我阻止喬邦。」
並非留鳥——換句話說,這是任述說他們是『候鳥』。既然是候鳥,就一定會返回自己生長的地方,而密探集團一直等待著返回故鄉的季節到來,這就是文森想告訴自己的事。
「允許我們返回亞克……」
文森語帶顫抖,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但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
「不,即使如此也無法阻止喬鄧吧,那小子的決心就是如此強烈,不過……」
文森端正姿勢,向玲恭敬地低下頭。
「莉朵妮公主,先前的種種無禮請您原諒,您願意體會吾等辛勞的心意,小人代表密探集團表示謝意。可能的話,真希望能早日與您相見,這樣的話,相信喬邦肯定也不會想向亞範複仇才是。」
看到文森的舉動,布莉莎也連忙低下頭,拿出的素描簿上寫著『請公主原諒』的文字。
「你們兩個部把頭抬起來,非道歉不可的人應該是我才對,請你們原諒。」
「啊……」
文森的雙肩顫抖,又將頭壓得更低。
這時,玲察覺到有人站在教堂的門口。
玲轉過頭,看兒大衛及村裏其它年輕人、共八人站在那兒,每個人的眼中部充滿恨意。
「哦?原來妳就是莉朵妮-馮-克裏尼斯塔嗎?。」
大衛抱著胳臂露出笑容,那是會讓人不寒而傈的殘酷微笑。
「大衛,你……」
大衛硬生生地打斷文森的話。
「正好,剛才喬邦先生的聯絡剛到,他說一切部準備就緒了,所以我們也為了要幫忙喬邦先生,正打算前往天都。莉朵妮公主也要跟我們一起去,因為妳將要和天都一起從這世上消失。」
大衛做了一個指示,年輕人便立刻將玲圍在中央。
文森正打算采取行動,但大衛卻擋在他的麵前。
「不好意思,我得請頭目在這邊先安靜一下,直到我們的複仇結束。」
寡不敵眾,就算抵抗也沒有勝算。
玲對害怕的布莉莎點頭說了聲放心,然後靜靜地站起身。
「我跟你們走,所以你們不準傷害其它人。這是我們的約定。」
8
繆維爾收起翅膀,等待從下方升起的霧塊通過。
不出繆維爾所料,一陣強風隱藏在那團霧塊後方。
雖然收起翅膀會讓高度暫時下降,不過翅膀也因此免於受到強風拉扯。由於高度會因為暴風產生的上升力立刻恢複,因此隻需要進行順流而下所需的振翅就行了。
自己來到暴風穀不知已經過了多少天。繆維爾每天除了進食與睡眠之外,幾乎一直都在飛行。
也因為這個緣故,牠漸漸掌握到在暴風穀的飛行方式。
重要的是維持平衡與確保正麵飛行時的平衡感,還需要有不輸給風勢的強力振翅。這些隻要欠缺一項,就無法在暴風穀中直線飛行,隻會受製於巨浪般的狂風之下,在山穀間任憑強風擺布。
真正棘手的,是突然來自四麵八方的強風。但那也頂多是稍加注意就能預測的東西,因為這座山穀中特有的霧氣流動,會告知自己強風的位置。
雖然一旦被濃霧包圍,這個方法就不管用了,不過到時候再說吧,總之隻要先飛到山穀上方,強風就隻會來自左右與下方三個方向。盡管那麼做必須多拍幾次翅膀,卻可以省去來自頭頂的強風將自己吹向穀底的風險,在精神上倒是輕鬆很多。
繆維爾剛開始在這裏飛行的前五天有肌肉酸痛的困擾,不過現在問題也已經消失了。
最初在逆風中無法前進的自己,現在隻要拿出幹勁,也能在短時間內於逆風中前進。
原本全力飛行而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吸,現在也因為懂得節省無謂的力量,而得到更長的耐性。
「啡——!」
繆維爾聽見裏貝爾達拉在暴風穀上方發出高亢的嗚叫,當牠發出這種聲音時,代表從正麵會有強風吹來。
「啾!」
繆維爾輕快地揚起冠羽,提升高度等待風勢通過,在下一刻,一團霧塊隨即從牠的腳下以高速通過。
在黑暗的洞穴中被神秘巨鳥襲擊的隔天,打算救出堤歐而在暴風穀中莽撞飛行的繆維爾,被突然襲來的氣浪吹走。當時,牠不僅失去了平衡感,也喪失了意識,是裏貝爾達拉救了自己。
牠明明是隻塊頭大卻膽子小的巨鳥,是隻因翅膀太人而無法在暴風穀飛行的巨鳥……然而這樣的裏貝爾達拉卻不顧危險地衝入穀中,救了受風勢擺布的自己。
這實在讓繆維爾感激不盡,不過雖然說是救援,但繆維爾總覺得牠最後也隻是和自己一起被刮到山穀下遊而已……
總而言之,自己對裏貝爾達拉刮目相看是事實沒錯。
「啡、啡——!」
裏貝爾達拉正在叫自己向右飛,自己也明白洞穴就在那裏。繆維爾讓暴風緩緩地將自己吹向後方,同時按照指示讓身體靠近洞穴旁。巨大的洞穴就像是將絕壁一分為二的裂縫,堤歐肯定就在那個洞穴內。
繆維爾掹力拙動翅膀,牠逆著風勢在洞穴的市前方滯空。
根據到目前為止的經驗,繆維爾明白要靠自己飛入洞穴十分困難,因為隻要稍微將體重右傾,不是失去平衡被吹往下遊,就是會整個身體撞上絕壁。
先前之所以能夠飛入洞穴,應該是坐在上麵的堤歐使力移動體重的關係。多虧了那種特殊的騎乘方式,自己才能在保持千衡的狀態下全力朝正麵飛行,並於同時完成轉向。換句話說,如果沒有堤歐在,自己要飛進洞穴是不可能的事,不管再怎麼努力,都無法飛到那個地方。
但是還有一個方法,就是從側麵來的強風,繆維爾還可以利用從左側吹來的風力進入洞穴。如果是用這個方法,自己就能像當時一樣,在保持平衡的狀態下全力朝前方飛行。
繆維爾抱著這樣的想法,從三天前開始就盡可能在洞口前持續振翅,等待側風到來。
繆維爾不知道側風何時會出現,自己能夠停留在洞口前的時間也相當短暫。
這幾乎是在拚運氣。即使是這樣,隻要能有一絲希望,繆維爾除了孤注一擲之外,也沒有其它手段了。
「啾嚕嚕嚕嚕嚕!」
繆維爾抱著絕不能輸給氣浪的想法持續振翅,盡可能拖延自己留在洞口的時間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洞穴就在稍微展開翅膀似乎就能碰到的位置,然而這樣的距離,卻讓繆維爾感到絕望般地遙遠。
繆維爾感覺到自己的肌肉開始發出哀號。差不多到極限了,現在必須先隨風移動到下遊處,然後再重新自上遊移動到這裏。就在繆維爾這麼想的時候,聽到了裏貝爾達拉來自頭頂的訊息。
「啡——啡——啡——!」
繆維爾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充滿興奮情緒的聲音。就在繆維爾懷疑正麵是不是有氣浪襲來的時候,那個物體已躍入自己的視線,是一團自左方朝自己逼近的白色霧塊。
來了!
原本發出哀號的肌肉頓時注入了活力,繆維爾盯緊著前方,專心維持平衡。
繆維爾的身體接著被來自側麵的強風吹襲。
轟——!!
伴隨著強烈的風聲,繆維爾的身體朝右方飛馳。
當繆維爾回過神時,已經摔住洞穴的地麵上。
先前的暴風如幻覺一樣,周圍隻是一片寧靜。
「啡——!啡、啡!啡——!」
繆維爾聽見洞穴外的裏貝爾達拉送來充滿喜悅的聲音。
「啾~~嚕嚕嚕~~~~!」
繆維爾也像是在互相呼應般,展開翅膀高聲宣揚自己的勝利。
現在前方已經沒有任何障礙了,堤歐應該就在這座洞穴的深處,他肯定一直都在等著自己去救他。
我現在就過去。堤歐,再稍微忍耐一下。
如果是在白天,什麼神秘的巨鳥來多少隻都不成問題。
我絕對會讓牠對惹火我這件事感到後悔!
繆維爾抽動了幾下頭上的白色冠羽後,振翅飛向洞穴深處。
9
位於本宮殿庭園內的一座花壇,長而耀眼的枝幹上開著粉紅色花朵。
舒爾仿佛遊走於花叢縫隙間,來到了目標處。
「這些花真漂亮。這種花到底叫什麼名字呢?卡洛塔。」
被舒爾突然從背後出聲訊問,卡洛塔罕見地露出狼狽的表情。
卡洛塔手中的白鴿也在同時飛上天際。
「舒爾陛下……這是名為姬花罌粟的花。話說回來,陛下您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呢?」
舒爾對花不感興趣,因此很少會走到庭園深處,卡洛塔很清楚這件事。
「沒什麼,隻是想說很久沒上陽台走走,結果就看到妳在這裏。我最近一直都待在辦公室裏,所以想稍微散步一下。」
舒爾的視線一直盯著遠去的白鴿,他甚至想騎上巨鳥,去看看那隻鴿子究竟飛向何方。
正當舒爾這麼想的時候,一隻小鳥停上他的左肩,那是一隻黃色羽毛的綠繡眼。接著又有一隻藍色的藍尾鴝停上丫右肩,發出精神飽滿的叫聲。
在去年的這個時候,舒爾經常喂飼料給小鳥吃,看來牠們還記得這件事。
「你們這些小家夥,我現在手邊可沒有飼料喔。」
縱使舒爾這麼說,綠繡眼還是飛到了舒爾的頭上。
「真不愧是舒爾陛下,您很受鳥兒們愛戴呢。」
田野的花朵露出輕柔的微笑。這是舒爾自小就很熟悉的笑容,他總覺得最近這一陣子很久沒有看到卡洛塔的笑臉,因此才像現在這樣來到庭園。
「被人說受鳥兒愛戴還真不是滋味呢。我好久沒看到妳的笑容了,妳那麼在意莉朵妮公主的事嗎?」
莉朵妮公主溜出宮殿,至今已經過了快三個星期。
雖然已經下令讓天都警察去搜尋她的行蹤,但是到現在都沒有傳來任何吉報。
這段時間卡洛塔一直坐立不安,出現在辦公室的機會也減少了。
「陛下,您不在意莉朵妮公主的事嗎……?」
「說不在意是騙人的,畢竟三叉羽幽靈似乎想抓她,不過我一直對她很有信心。」
「信心……是嗎?」
「沒錯。我相信那個公主的本事,她是能逃過裏歐魯克斯前聖數皇的魔掌,一路抵達這裏的公主。而且那個堤歐也跟去了不是嗎?既然這樣,不管那個叫三叉羽幽靈什麼的,想擺平他們可沒那麼容易呢。」
隻不過三叉羽幽靈最近都沒現身這件事,確實讓舒爾頗為在意。
「舒街陛下……」
卡洛塔露出悲傷的微笑,舒爾了解卡洛塔笑中的意思,於是抱起胳臂。
「您會不會太小看三叉羽幽靈了呢?」
「妳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我有不祥的預感,總覺得在這片平靜的光景之下,有某種東西在蠢蠢欲動……」
卡洛塔的話沒有任何可信度,但她並不是個沒有根據就會亂說話的人,這點舒爾比任何人都清楚。
卡洛塔心中一定有某種程度的確信吧,即使她無法說明理由。
「卡洛塔,妳好像忘記了一件事喔。」
「我不明白,您是指什麼呢?」
「就像我對莉朵妮公主一樣,我也同樣相信著妳。」
卡洛塔驚訝地睜大眼睛。
舒爾則毅然地以國王的身分,對眼前這名王家侍女下達了命令。
「加強天都的防衛,要剩餘的國定競鳥騎手們集合。另外,也立刻增加搜索莉朵妮公主的搜索隊。」
綠繡眼與藍尾鴝都在此時振翅起飛。
同時,田野的花朵也像是被風吹動般,輕輕低下了頭。
10
「放我出去!畜牲!大衛!你到底死去哪啦!」
堤歐踹著牢房的門大聲叫罵著,門外卻沒有任何反應,在緊閉的牢門對麵,甚至沒有任何人的氣息。
事情發生在昨天下午。村內突然出現了不尋常的氣氛,正當堤歐不解為何隻見到年輕人聚集在一起時,自己就被人不由分說地關進監牢。
堤歐根本搞不清楚狀況,但是他還知道另一件事。
那就是在傍晚時,堤歐透過窗戶鐵欄觀察眼下的村莊時,看見玲受村人控製、被帶到洞穴外的身影。
說不定是玲的身分被發現了,真是這樣的話……玲是密探集團的仇人,村人肯定不會善罷幹休。
「可惡!都沒有人在嗎!」
自己明明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將玲活著帶回天都,但像現在這樣,自己根本一點忙都幫不上,堤歐不禁為此感到羞愧:
昨天,堤歐獨自在牢房中想了一整晚,最後明白了一切。
什麼是自己該做的?自己是為了什麼而飛?他整晚都在思考這些事。
這八個月以來,堤歐雖然得以用國定競鳥騎手兒習生的身分飛行,小心底總是有股莫名的不快,而在這一晚所得到的答案,徹底化解了所有的疑惑。為什麼自己一直沒行注意到這種事呢?那個答案甚至讓堤歐感到不可思議。
自己是為了玲而飛翔的。無論飛行的方式是競鳥還是什麼,那些都不重要,無論玲是否有莊看若自己也無所謂,自己隻需要一心為玲而飛。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
如果是為了她,自己可以飛到任何地方。兩人朝天都完成垂直俯衝的那次飛行,至今仍深深烙印在堤歐心中,對自己來說,為玲而飛時心中那高漲的情緒,甚至遠遠淩駕了以國定競鳥騎手身分飛行的喜悅。
一定要將玲救出去,隻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就要持續為玲而飛,所以我絕對不能將時間浪費在這種地方。
「放我出去!否則我就把這扇門踢爛!」
堤歐再度用力踢了一腳,由於牢門突然打開,害堤歐當場跌了一跤。
「別突然開門啊!」
堤歐邊揉著自己的腰邊起身,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各他所熟悉的少女。
是布莉莎。這一陣子都不見蹤影的背叛者,正在門外對自己招手。
「是妳……妳來幹嘛!是來嘲笑我的嗎!」
堤歐揪住布莉莎的衣襟,將她嬌小的身子整個提起,不過布莉莎沒做出任何抵抗。
「玲在哪裏?。你們把玲帶到哪兒去了!」
『玲被帶到天都了。』
布莉莎透過堤歐的手背寫下這句話,堤歐不禁驚訝地睜大眼睛。
「天都……為什麼要去天都?」
『這些晚點再說,再不快行動就來不及了。跟我來,我會讓堤歐離開這座村子,相對的,你也要帶我去天都。』
「帶妳去天都?」
布莉莎點了一下頭,接著她再度開始筆談。
『我要去救玲,也要去阻止哥哥。』
她所指的哥哥,應該就是三叉羽幽靈吧。布莉莎說要阻止他又是什麼意思呢?堤歐完全搞不清狀況,但現在必須要分秒必爭。
「妳應該不會再次背叛我們吧。」
布劄莎搖了搖頭,她的眼神十分認真。
「好吧。但要是玲有什麼萬一,我是不會原諒妳的,這點妳可別忘了。」
布莉莎點了頭,堤歐也決定相信她並走出監牢。從位於斷崖半山腰位置的壁道,能夠一覽科古村的全貌,然而究竟要怎麼做才能逃出這座村莊呢?
就在堤歐這麼想的時候,不知何時出現的大衛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你們想去哪啊?布莉莎。妳放那家夥出來打算做什麼?」
相對於嘴角上的冷笑,他的語氣中帶著警告,堤歐轉頭一看,才發現壁道的另一頭也埋伏著其它男子。
「布莉莎,妳……」
不是的——布莉莎激動地搖著頭,仿佛在說『相信我』。布莉莎緊握若拳頭,傳達給堤歐這樣的訊息。
布莉莎的態度是真是假,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過上的經驗告訴堤歐,自己徒手麵對大衛根本沒有勝算。
「布莉莎,妳打算背叛同伴是吧?我沒抽中簽去不成天都,現在心情正煩呢。我看我應該好好教訓教訓妳才對。」
大衛稍微瞇起眼睛瞪著布莉莎,布莉莎害怕地緊握堤歐的手。
這丫頭真會給人找麻煩,她是來救人還是來求救的啊,我都快要搞迷糊了。堤歐抓了抓頭發,接著朝布莉莎的背拍了一下。
布莉莎因為堤歐的舉動而睜圓眼睛,堤歐隻是對她哼了一聲。
「大衛,簽運不好是你平日壞事做太多的關係,而且你居然想要欺負小孩,這種嗜好也太糟糕了吧。」
「哦?既然這樣,那我改來欺負你怎麼樣?」
「有本事就試試看啊。到目前為止欠你的,我正想連本帶利地還給你。」
就算虛張聲勢也沒有任何勝算,堤歐能做的,隻有盡量注意別受到致命傷害。
「那我就不客氣了。」
看兌大衛放低姿勢,堤歐也擺出架勢,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叫聲從下方傳來。
「有怪物!有怪物跑進襯裏了!」
是下方村裏傳來的叫聲。仔細一看,從洞穴中出現了數隻巨鳥。
位於鳥群中心的一隻巨鳥,吸引了堤歐的目光。
那是一隻橙色的巨鳥,在其展開的左翼上有道黑色的十字圖樣,而那隻身材圓潤的巨鳥正展開翅膀大鬧村莊。
不會錯的,是繆維爾!繆維爾穿越暴風穀來幫我了。
強烈的喜悅讓堤歐全身顫抖,臉頰上也自然露出了笑容:
繆維爾這時也停下動作,抬頭望著這裏,看來牠應該同樣注意到了。
「啾嚕嚕嚕嚕嚕嚕嚕!」
繆維爾發出激烈的嗚叫,不顧一切地朝自己飛來。
那是沒有任何猶豫、呈一直線的飛行,簡直就像是離弦的箭矢。
看到繆維爾粗暴的飛行和凶惡的眼神,就連大衛一時之間也慌了。
「什麼?怎麼會有那種巨鳥……」
隻見繆維爾踢出鉤爪將驚慌的大衛趕開,同時降落在壁道上。
「繆維爾,你果然來了!我一直相信你一定會來!」
看見堤歐激動地抱著自己,繆維爾隻是轉頭朝自己背部的方向叫了一聲。
「啾嚕嚕!」
廢話少說,快上去!牠似乎是這個意思。
堤歐也正有此打算,這樣就能去救玲了,隻要有繆維爾在,不管是密探集團還是暴風穀,根本就沒什麼好伯的。
堤歐和布莉莎一起跨上了令人懷念的鳥背,接著堤歐看著從下方飛上來的成群巨鳥,並扯動韁繩。
「上吧!繆維爾!好久沒大鬧一場了!」
「啾!」
繆維爾應和一聲,接著奮力地振翅高飛。
*
好輕,沒想到繆維爾的飛行是這麼輕快。
科古上空中,堤歐在狹窄的溪穀夾縫間握著韁繩,同時驚訝地睜大眼睛這麼想著。
共有七隻密探集團的巨鳥圍在自己身邊,企圖將自己擊墜。
其中一隻是大衛的矢車伯勞,而其它人則和大衛一樣,都是鍾擺騎法的高手。
所有人都在騎座上施展控製重心的技巧,縱橫無阻地變換飛行方向。
堤歐一邊閃避對方的攻擊,一邊讓繆維爾持續以流暢的速度在空中飛行。
如果是以前的繆維爾,就算隻麵對其中一隻都十分棘手,更不用說是七隻了……然而堤歐透過繆維爾的背部,能夠感受到牠的肌肉,並且相當驚訝。才一段時間不見,繆維爾整整壯了一圈。
「你在這座村莊外,到底都在做什麼樣的訓練呀?」
「啾?」
我的愛鳥真是讓人難以置信的家夥。
突然間。布莉莎伸手拍了堤歐的右背,代表有敵人從右邊過來,這是他們之間的信號。
「收到!」
堤歐讓繆維爾翻轉身軀閃過對手的攻擊。接著一隻大鴿從側麵撲空而過,看著大鴿騎座上的男子一臉不甘心的模樣,讓堤歐感覺十分愉快。
「挺有一套的嘛,堤歐。」
和繆維爾並飛的大衛露出了諷刺的笑容。
「我不會讓你離開這裏!今天我會認真地宰了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真是個野蠻的臭小子。不過你剛才那句話,我就原封不動地還給你吧!」
「喔?真讓人期待。」
大衛話才說完,堤歐便讓繆維爾朝對方撞去。
堤歐雖然想來個出其不意,但對方也不是泛泛之輩,大衛靠著鍾擺騎法閃過衝撞,轉眼間緊緊跟上堤歐的後方。
「其它人都別出手!我沒能去成天都本來還很遺憾,現在出現這樣的樂子,我可要好好享受才行!」
大衛遊刃有餘的態度還是一樣令堤歐生氣。
話雖如此,大衛的飛行技術確實有讓他說大話的本事,就算繆維爾全速飛行,也會在不知不覺間被大衛擋住去路,被迫變換方向。
這是熟知狹窄溪穀地形的洗練飛行。堤歐再次體會到對手是靠著轉向靈巧的鍾擺騎法來掌握最短路線,並趁著繆維爾在完成加速之前先行發動攻擊。
「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殺的。繆維爾,現在開始我要用有點不一樣的騎法,你隻要配合我的韁繩,照以往的方式去飛就行了。」
在堤歐腿下的繆維爾「啾」地應了一聲,不知是否聽懂了堤歐說的話。
「還有,布莉莎,妳要抓緊我,別被甩下去囉。」
布莉莎輕輕拍了一下堤歐的背表示明白。
「很好,上吧!」
隨著這聲吶喊,堤歐讓腰部及上身懸在騎座之外。
而繆維爾也呼應堤歐的動作,將飛行軌道劇烈地向右彎。
堤歐對準大意朝自己接近的矢車伯勞,再一次發動衝撞。
以牙還牙,用鍾擺騎法對抗鍾擺騎法!
自己每天從不間斷地和大衛交戰,因此學會鍾擺騎法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雖然靠著借來的大鴿無法掌握實積,不過一旦和默契十足的繆維爾搭檔,一切似乎都變得很順利。
「可、可惡!」
側腹被狠狠撞了一下的矢車伯勞失去平衡,頓時降低高度。
其它對手也都驚訝地連忙拉開距離。
「嘿嘿!這招真管用。」
『堤歐好厲害。你什麼時候變這麼高明了?』
布莉莎在堤歐背上寫下的文字中,帶著稱讚的意味。
「才這點小事就驚訝怎麼行呢!」
堤歐左右擺動身軀,也讓自己順便練習。他的每個動作都將自己化為鍾擺,靈巧地改變繆維爾的飛行軌道。
沒問題,這樣的話可以勝過大衛。
「勸你別太小看我。」
大衛的矢車伯勞開始在堤歐身邊盤旋,堤歐也讓繆維爾配合對方的軌道飛行。雙方在狹窄的空間中互相搶占對於後方的空間,轉向越靈巧的一方越容易取得優勢。
繆維爾隨時都維持在全速狀態,牠不減低速度,將轉向全交給堤歐。繆維爾眼前的景象連續翻轉,光是要維持平衡都很吃力。
堤歐確信自己擁有和大衛不相上了的實力,不過隻是不相上下的話,還是有同伴的大衛占優勢,既然這樣,隻能用計擺脫他們了。
堤歐放鬆韁繩、讓繆維爾減速。對方想必會認為是繆維爾用盡了力氣,隻見矢車伯勞殺氣騰騰地從後方襲來。
堤歐確認了朝自己背部逼近的鉤爪,下令要繆維爾朝前方翻轉。
下一瞬間,繆維爾揮動鉤爪,將矢車伯勞的鉤爪掃開。一如堤歐所料,順勢翻轉一圈的繆維爾前方,是矢車伯勞那狀似棍棒般的尾羽。
「什麼!」
在大衛轉頭回望的臉上,已經看不見平目的冷笑。
「幹掉他!繆維爾!」
「啾嚕嚕嚕!」
繆維爾用嘴咬住對手的尾羽。
「嘰——嘰——!嘰喀嘰喀嘰喀!」
矢車伯勞雖然激動地出聲威嚇,但要論凶暴,當然是繆維爾略勝一籌。
「啾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繆維爾發出了魄力滿分的怒吼,接著連根扯下伯勞的尾羽。
「怎麼可能……我竟然輸了……」
矢車伯勞載著一臉茫然的大衛逐漸降低高度。
「你記著吧。這就是競鳥選手的實力!」
堤歐在對方頭上放話,接著間不容發地扯緊韁繩。他靠著鍾擺騎法變換方向,確認到其他巨鳥畏懼地拉開距離後,便穿過包圍網的空隙,讓繆維爾的頭部朝著洞穴,一路飛向與外界連結、可以離開科古的出口。
目的隻有一個——飛往天都,將玲救出來。
「妳等著吧,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