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4章 「Ignition Heart」 在心中燃起燈火(2 / 3)

「抱歉,莉朵妮公主,還有卡洛塔。這是我選擇的道路,我已經不願再像以前一樣扮演虛假的自己,苟且偷生地活下去了。」

舒爾帶著豪放的笑容說完後,用雙眼直視著喬邦。

「我雖然是這副模樣,好歹也算是一國之王。既然要將性命交給你,希望你也能拿出相對的代價。」

「你要什麼代價?」

「我希望你能確保這兩人的性命安全。」

見舒爾態度泰然地說道,喬邦輕笑了一聲。

「你真是個有趣的男人,我實在很想看在你的份上同意你的要求。但遺憾的是,我不能放過莉朵妮公主,這個女人是我們密探集團的仇人,不過相對的,我就給天都所有居民一條生路吧。」

「給天都所有居民一條生路……?」

「聽清楚了,舒爾王,這座天都將會因為累積在瑞鳥氣脈中的天然氣,於天亮前被炸毀,盡管時間已經所剩不多,勸你還是早點讓天都居民避難得好。」

「天都會被炸毀……」

舒爾皺緊了眉頭。天都是萊比奴的象征,得知天都即將被炸毀,就算是舒爾也不禁感到無言,但這樣的反應也隻出現極短的瞬間。

「哼!竟然想到要破壞天都,真是令人佩服。你既然想波及莉朵妮公主,最好也要有所覺悟,畢竟這個公主身邊,可是有個不怕死的傻瓜家臣呢,你事後肯定會很淒慘吧。」

「不怕死的傻瓜家臣……?」

雖然喬邦聽不懂舒爾指的是誰,但玲明白舒爾說的是堤歐。

在玲麻痹的身體底部,心髒傳來激烈的跳動。

沒錯,還有堤歐在。

那個自己前往天都時,舍命保護自己的堤歐——那個自己應該要最信賴、卻沒能徹底信賴的他。我剛才竟然還想做出咬舌自盡的傻事,要是做了那種事,堤歐想必會很生氣吧。

玲舉起顫抖的手臂,伸手握住胸口的鳥笛,光是想到堤歐的事,玲的身體便湧出力量。堤歐一定能平安逃出科古,趕來幫助自己才對,他一定會守護天都的。

所以隻要堤歐還沒放棄,自己就絕對不能放棄。

玲在下定決心的同時,玻璃破碎的巨響也撼動了眾人的鼓膜。

兩隻巨鳥撞破了房間的窗戶,衝進了天牛之間。

是天帝艾巴隆的葛挖夏,和暴君奧塔維歐的艾斯帕達!

這兩人都是被視為舒爾王匕首之國定競鳥騎手,他們趕回來了。

「舒爾陛下,您沒事吧!」

兩人在開口的同時,也驅使巨鳥企圖救人。

然而,喬邦的動作比他們早了一步。

喬邦用手刀擊向舒爾王的頸部,他扛起昏迷的舒爾之後,將動彈不得的玲扛在另一邊的肩上,旅立刻奪門奔向走廊。

「舒爾陛下!莉朵妮公主!」

卡洛塔沉痛的呼喊在喬邦身後回蕩。

7

失去光亮的天都籠罩在一片喧鬧之中。

天亮之前天都將會爆炸——在這項消息發布的同時,也對全部居民下達了避難命令。

因為這個緣故,雖然距離日出仍有一段時間,街上卻滿是匆忙逃竄的居民。

隻有少數民眾能騎乘巨鳥逃離天都,多達十五萬人的天都居民幾乎都沒有巨鳥,隻能選擇用自己的雙腳、沿著天都側壁的壁道離開,或是束手無策地等待救援。

盡管已經動員了天都警察及國軍騎鳥兵團的闇夜鷹,但要將所有住民運出天都,救援的數量卻缺乏到絕望的地步。

擁有一千一百年曆史的萊比奴天都,正被前所未有的事態撼動。

艾巴隆騎若巨鳥飛在宮殿上空,同時看著眼下城鎮的情況。

在一旁穿著花俏騎鳥服的奧塔維歐,則用中性的聲音說道:

「真是的,這樣子我們根本就無法出手嘛!」

奧塔維歐的視線彼端是大聖堂。那是一座與本宮殿此鄰而建、豪華絢爛的巨大建築,在大聖堂蛋型的屋頂頂部綁著一個男子。

他是萊比奴的國王——舒爾-萊比奴。

國十在做為裝飾的尖塔上被繩索綁住的模樣,在大量油燈的照耀下,於黑夜中浮現。

而在舒爾王身邊,則有兩名手持利刃的男子,毫不鬆懈地站在一旁。

大聖堂周圍還有多數應該是三叉羽幽靈同夥的巨鳥,靠著夜色牽製菩天都警察及天都近衛兵團的巨鳥。

碰到這種狀況,就算是艾巴隆也難以靠近。留在天都的所有國定競鳥騎手,也全都難掩焦躁地靜觀事態會如何演變。

艾巴隆緊咬著嘴唇,咒罵自己的粗心。

都怪自己輕率地被人誘出,和奧塔維歐一起離開天都。因為這樣的疏怱,才讓三叉羽幽靈得以侵入本宮殿,成功地綁架舒爾王。

雖然兩人隨後找到三叉羽幽靈,最後還是讓他溜走了,並日還以舒爾王為人質固守在大聖堂。

緊接著三叉羽幽靈發出了天都將遭破壞的聲明,使天都陷入空前的混亂。在演變成這樣的膠著狀態後,又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奧塔維歐,距離日出還有多久?」

「最多再半小時吧。既然他們說天都在日出之前就會爆炸,那應該剩下了多少時間。要冒險采取行動嗎?」

「不行,還個是時候。比起這個,瑞鳥的氣脈那邊進行得如何了?」

「就日前來看,那裏也沒什麼希望。因為瑞鳥氣脈的存在本身一直是秘密,就算說要排出累積在那裏的天然氣,也沒有人知道方法。」

連對我們這些國定競鳥騎手都必須保密的瑞鳥氣脈,三叉羽幽靈又是怎麼知道的?

那些人聲稱自己是奉亞克國命令行動的單命軍事組織,揚言要殺害萊比奴王並破壞天都,可是卻沒有提到他們那麼做的目的。

舒爾王一旦死亡,萊比奴王家的血脈就會斷絕。就現在萊比奴的國情,到時肯定為演變成內亂,軍隊很可能會因此失控,並舉兵攻入亞克吧。

雖然他們自稱是受亞克國的命令而行動,但是對小國亞克來說,這麼做應該一點利益都沒有才對。

「三叉羽幽靈也和失蹤的莉朵妮公主在一起。奧塔維歐,這點你怎麼看?」

「怎麼看?那個高個子幽靈不是把公主扛在肩上嗎?那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對待自國公主的態度,更何況,我實在不認為那個莉朵妮公主,會和那些想爆破天都的家夥是同夥。」

「也就是說,三叉羽幽靈說他們是奉亞克國之命行動的革命組織,那種聲明是騙人的嗎?」

「那還用說?」

艾巴隆也抱持著同樣的想法。三叉羽幽靈肯定不是奉亞克國的命令行動,而是對亞克國懷有怨念的人,也可能是在萊比奴與亞克國相爭時,能坐收漁翁之利的人。

無論事實為何,莉朵妮公主必定也在大聖堂內被對方當成人質。

一定要阻止天都遭到破壞,並救出舒爾王與莉朵妮公主。

艾巴隆明白這一點,現在卻束手無策。

「對了,艾巴隆,那小子上哪兒去啦?」

「你說哪個小子?」

「就是那個眼神凶惡的矮冬瓜啊。要是他在的話,還可以不被三叉羽幽靈那邊的人發現並救出舒爾陛下。」

「眼神凶惡的矮冬瓜啊……」

對了,還留有這張王牌。

雖然聽說在近一個月前,那家夥為了尋找莉朵妮公主而一起行蹤不明,但既然莉朵妮公主出現在這裏,說不定他也……

艾巴隆專心朝天空四處觀看。現在天色仍籠罩在一片黑暗中,不過在烏雲之間,已經可瞥見微弱的星光。

在群星之中,說不定還存有渺小的希望。

艾巴隆下定決心。

決定將一切都賭在那個希望上。

「奧塔維歐,集合所有國定競鳥騎手,要所有人做好隨時都能出動解救舒爾王的準備。」

「沒問題。」

8

堤歐將布莉莎載在自己身後,和繆維爾一起在天都宮殿的止上方飛行。

眼下的天都並沒有以往明亮,看起來宛如是一團漆黑的岩塊,輪廓融入溪穀當中。

這是他們逃離科古後的第四天了。

雖然去程花費了五天,但回程的時間卻縮短了一天,理由是在暴風穀上空與他們會合的裏貝爾達拉。

他們讓裏貝爾達拉飛在前方減低風阻,這樣不僅能夠讓繆維爾保留體力,也縮短了回程的時間,世界最快巨鳥的稱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在長途跋涉後筋疲力盡的裏貝爾達拉,則在日落之前先飛到其它溪穀中休息。

現在,堤歐等人才剛抵達天都上空。

「雖然暗得看不清楚,但天都的居民似乎正急著逃跑,而且剛才路上見到的騎鳥士,也提到天都即將發生氣爆之類的災難。看來妳老哥這次把事情鬧大了。」

堤歐察覺身後的布莉莎消沉了下去,她大概是因為自己身為三叉羽幽靈的妹妹,所以感到羞愧吧。

「也罷,反正天都警察和近衛兵團都擺出了這麼大的排場,那邊就交給他們吧。現在的問題是玲。」

在這片混亂當中,要找出玲的所在實在困難,不過堤歐就先前觀察的結果,已經大致掌握了狀況。

在建於本宮殿旁的大聖堂上空,有看似密探集團的巨鳥群在飛行。

大批天都警察及各個部隊的巨鳥,都圍繞在周圍。

最重要的是,在人聖堂頂端的尖塔上,綁若一名堤歐熟悉的男子。

堤歐不會認錯,那名男子就是萊比奴國的最高權力者——舒爾-萊比奴國王。由於舒爾王像是被刻意突顯般地置於油燈的照明中,因此視力良好的堤歐能清楚認出他的麵孔。

「看來妳老哥把國王當成人質,固守在大聖堂內了。大概是潛入宮殿時還好,但中途卻被發現而喪失了退路吧。沒想到他還挺粗心的,要是天都崩壞,他們自己也得升天啦。」

『先別管那些了,動作快!要爆炸了、要爆炸了!』

布莉莎在堤歐背上這麼寫道。盡管對堤歐而旨,對方是可恨的三叉羽幽靈,但對布莉莎來說,那人卻是自己唯一的哥哥,堤歐也能體會她焦急的心情。

在返回天都的路上,堤歐和布莉莎聊了許多事。

也因此消除了堤歐對布莉莎所抱持的種種疑慮。

若是擷取對話小的重點,大致是這樣:

「布莉莎,妳也怨恨背叛密探集團的亞克和玲嗎?」

『如果說不恨,那是騙人的。因為爸爸跟媽媽一直夢想著有天能返回亞克,最後卻抱著那樣的期盼死在陰暗的科古中。可是哥哥想做的事是否定對的,卻讓我感到很迷惘,我不知道把萊比奴的人也卷進對亞克的複仇之中好不好。』

「那麼,妳又為什麼要來天都?」

『因為頭目要我這麼做。他要我和哥哥一起前往天都,並用自己的眼睛確認。頭目說如果到時我覺得哥哥錯了,就要阻止他,所以我才硬是跟了過來。哥哥在天都要綁架貴族時,都會讓艾洛載我飛到空中,要我等他回來。』

「艾洛?」

『就是哥哥那隻大刀燕的名字。哥哥帶艾洛去綁架第五名貴族時,有兩個騎著巨鳥的人從後麵追了上來,是兩個飛得很快的人。後來哥哥決定不再逃跑,要停下來戰鬥,所以讓我從巨鳥上下來,那名貴族因為被綁在騎座上,所以才沒時間放他下來。』

「原來如此。結果艾巴隆先生和奧塔維歐被他擊墜,而葛拉夏就這樣落在妳頭上嗎?」

『是的。』

「結果妳被人送到天都宮廷醫院、在那裏醒來,會說自己失去記憶,是臨時想到的嗎?」

『嗯。因為我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在宮殿內,我以為自己被人抓住……』

「那麼,為什麼妳不立刻逃跑?當時大家都以為妳是三叉羽幽靈的被害者,如果妳想逃走的話,應該有辦法逃走才對吧?」

「這也許是不好機會,我當時是這樣想的。因為哥哥說過他要找出藏在天都某處的瑞鳥氣脈,所以我想在宮殿裏可能就會找到。』

「後來我和玲他們就出現了吧。」

『對。隻是我當時沒想到玲竟然會是亞克的公主,而凡玲還帶我去了我們在找的瑞鳥氣脈,還見到那個叫做胡格的人,所以當哥哥到醫院救我時,我就把記著這些事情的紙條交給了他。』

「當時妳沒有想要逃走嗎?妳哥來了,瑞鳥的氣脈也找到了,應該不需要再留在宮廷醫院了吧?」

『當時我希望能再多調查一點,而且我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是希望能再待在那個地方一陣子。可是,當玲和哥哥交手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我發現玲可能是莉朵妮公主,因為玲的踢腿和哥哥的一樣,那是隻有我族的同伴,以及亞克王室的人才會的踢技。』

「什麼!?怪不得玲踢人會那麼厲害……」

『所以,我想多知道一些有關玲的事情。哥哥說莉朵妮公主是族人的仇人,可是,玲不但為我做料理,還不借舍棄性命也不讓我被哥哥帶走,這樣的人真的是我們的仇人嗎?。我無法們信那種說法,但是我也想過,那說不定隻是表麵功夫,玲說不定是個很可惡的人,她是拋棄我們的亞克王家中的公主,所以說不定都是騙人的,我隻是想確認這一點。』

「那麼,結果呢?」

『玲是不好人,她是很好的人。所以到了科古村,我決定瞞著大家玲就是莉朵妮公主的事,並且在遠處一直觀察著玲,因為我想如果玲是壞人,。定會在某些地方露出馬腳。可是,玲每天都和大家一起務農,而且還很開心的樣子,務農明明很辛苦,而且也不是公主該做的工作。玲已經知道我們村子是密探集團的村子了吧?她應該明白要是身分被發現,可能會被付裏所有人殺死吧?可是她卻不打算逃跑,所以……』

「所以怎樣?」

『我認為……說亞克王家所有人都是仇人的哥哥錯了。我覺得既然行像玲這樣的人,一定可以把話說清楚。所以堤歐,我想要阻止哥哥,也想要救玲,帶我一起去他們兩人那裏。』

堤歐明白布莉莎是認真的,這丫頭沒有說謊,光看她的眼睛就能明白。

因此,堤歐決定帶她一起來天都。

如果是現在的布莉莎,說不定真的能夠阻止喬邦、說不定能夠阻止天都遭到破壞,而她也可能成為救出玲的關鍵。

——玲。

堤歐看著眼下的情況,確認了大聖堂的位置。

玲肯走在那裏吧,她肯定在喬邦手中,正等待自己去救她。

既然這樣,就沒什麼好猶豫的,眼前的敵人根本不是問題。

隻需要像以前載著玲的時候一樣,全力朝目的地直線下降——用我擅長的垂直俯衝。

「準備好了嗎?布莉莎。」

『嗯。』

「妳可別因為速度太快而嚇昏喔。」

『才不會呢。』

「還有,這次別擅自用鍾擺騎法喔。」

『收到。』

堤歐點了點頭,接著用手在繆維爾背上輕拍了兩下。

「啾、啾!」

聽繆維爾發出充滿幹勁的聲音,堤歐也跟著拉緊韁繩。

*

利用自由落體的極限速度,實行垂直下降的危險技巧——垂直俯衝。

一旦完成加速,直到最後都沒人能夠追上,同時也是隻要時機稍有差錯,自己就會撞上大地的賭命飛行。

這原本就是十分危險的飛行方式,更不要提在黑暗中施展垂直俯衝,這根本是一項前所未聞的挑戰,即使如此,堤歐心中仍沒有絲毫猶豫。

因為他在心中發誓,一定能把玲救出來。

所以自己絕對不會失敗。

我不會死在這種地方。

最重要的是,自己有值得信賴的夥伴。

那個夥伴——繆維爾,已經將翅膀收合在身旁。

他們早已突破了飛行所能達到的極限速度。

之後隻需任憑重力擺布,直線朝目的地下降。

從正麵吹來的強風仿佛是一道牆壁。

不斷增加的壓力朝自己襲來。

堤歐將身體貼在騎座上減輕壓力,一路劃破空氣朝目標落下。

破空之聲已經接近爆破音。

鼓膜也在刺痛中不斷震動。

這是個充滿強烈風壓與巨響的世界。

在這樣的世界中,堤歐眼中隻有那座逼近的大聖堂。

隻有在蛋型屋頂上,所燃起的一盞微弱燈火。

隻有應該在那盞燈火之下,自己必須保護的對象。

——玲,我來了!

*

在大聖堂的屋頂上。

舒爾被綁在需要兩人才能環抱的裝飾用尖塔上,他閉著雙眼,專注聆聽著周圍的聲音。在此同時,他也將籠罩天都的喧囂深深刻劃在心中。

「你在做什麼?」

一旁的男子用利刃對著舒爾說道。此人身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仿佛在告訴舒爾,我隨時都能殺死你。

因此,無論是天都警察、近衛兵團,還是被譽為舒爾匕首的國定競鳥騎手們,通通無法靠近。

他們隻能騎著巨鳥在大聖堂周圍盤旋,尋找救出國王的機會。

敵方的鳥似乎潛藏在夜色之中,先前不知已經有多少名騎著闇夜鷹的近衛兵凰輕率接近,結果卻慘遭對方擊墜。

這是徹底的膠著狀態,但是掌握主導權的,卻是人數僅有十幾人的對手。

舒爾王看著手持利刃的男子,輕輕笑了一聲。

「就快日出了,你們再不快走,不伯會和天都一起炸個粉碎嗎?」

「你用不著擔心,在爆炸之前,我們就會重新潛入黑暗。」

見男子充滿自信地說道,舒爾點頭說了聲「原來如此」。

如果能利用喧鬧與黑暗確實辦得到,不過……

「你們真的能辦到嗎?」

「什麼意思?」

「我們這裏還留有王牌喔。」

「什麼王牌?」

男子仍用刀抵著舒爾,同時確認了四周的狀況。

接著男子的牙齒從嘴角露出,他冷笑著說道:

「很遺憾,我們是不會中計的,憑萊比奴的騎鳥兵,根本不是我們密探集團的對手。」

男子似乎因為確信自己的勝利,而放鬆了戒心。

這大概也代表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在不知不覺間,覆蓋天空的雲層已經轉薄,從雲縫間已能窺見閃爍的群星。

察覺在群星中有其它東西的舒爾,瞇起了自己的眼睛。

「來了嗎……」

就在舒爾話剛出口的下一刻,視野便被一個巨大的鳥影占據。

*

繆維爾的翅膀抓住風勢,瞬間抵銷落下的速度。

其餘沒能抵銷的速度,則全靠牠粗壯的雙腿承受。

在伴隨強烈的衝擊落在大聖堂屋頂之後,繆維爾在黑暗中發出激動的咆哮。

「啾嚕嚕嚕嚕嚕嚕!」

手持利刃的兩名男子根本來不及采取任何行動,就被繆維爾的翅膀撞開。

如同字麵一般,是在轉眼間發生的事。

「你太慢囉,堤歐。你到底搞什麼鬼?」

聽見舒爾說出不像被綁在尖塔上的人會說出的高調語句,堤歐不由得苦笑。

「我隻是被一點事絆住了。國王,您能平安是最好不過啦,但我還有急事,所以後麵的事就交給其它人處理吧。玲……不對,莉朵妮公主在這下麵嗎?」

「哼!比起我,你還比較擔心莉朵妮公主嗎?別看我這樣,我好歹也是萊比奴的國王。

「所以我不是先來救您了嗎?」

「你還真敢說,根本隻是順便的。」

綁住舒爾的繩索被繆維爾用嘴巴解開,他一邊揉著自己的手臂一邊笑著說道。

接著他露出嚴肅的表情注視著堤歐。

「拜托你了,堤歐,請你保護莉朵妮公主。」

就算你不說,我也打算這麼做。

堤歐用力點了點頭,接著準備拉扯韁繩。

大概就是在這時出現了空隙。

「唔!」

當堤歐察覺側麵傳來振翅聲時,銳利的鉤爪已經逼近眼前。

那是密探集團在周圍戒備的巨鳥。

——躲不開!

堤歐縮起身子,但那隻巨鳥的身體,卻突然被擊落到一片漆黑的下方。

怎麼回事……?

堤歐走神一看,才察覺頭上多了兩隻巨鳥的身影。

是兩隻擁有強壯軀體的大型猛禽——葛拉夏與艾斯帕達。

「艾巴隆先生!還有奧塔維歐……」

「所以我就說嘛,你為什麼都不在我的名字後麵加上『先生』呀!」

奧塔維歐在豎著大拇指的艾巴隆旁邊,揮著拳頭抱怨。

那也僅止於一時,奧塔維歐接著露出他帶有粗獷美感的笑容,還罕見地稱讚堤歐「幹得不錯嘛」。

在不知不覺間,大聖堂周邊已經展開了一場巨鳥與巨鳥的激烈空戰。

艾巴隆趁著激鬥的空檔,將一隻木葉梟交給堤歐。

「這家夥是?」

「我們必須將舒爾陛下帶到安全的地方,這個就當作是我們曾經懷疑你的賠禮。大聖堂內部雖然一片黑暗,但木葉梟麵朝的方向就是敵人的所在。」

「喔?這還真好用,我就不客氣地收下啦。」

堤歐接過那隻木葉梟,重新下令繆維爾振翅起飛。

目標是大聖堂內部——飛往玲的身邊。

9

位於大聖堂內部的第一禮拜堂,是個擁有蛋型天花板的巨大聖域。

在這個不僅是一般市民,就連貴族都不被允許自由進出的場所中,隻有油燈的微弱燈光在其中搖曳。玲坐在玄武岩地板上,她的影子也隨著燈火而晃動。

此刻,玲的身體已漸漸恢複行動,她逐一活動手指,確認了這個事實,不過手腳仍使不出力氣。

在兩隻手腕都被綁在身後的狀態下,想逃出這裏十分困難。

自己被人從本宮殿的天空之間運到這裏,已經過了相當長的時間。

這段時間玲所見到的敵人,包含喬邦在內共有四人,不過現在除了喬邦之外,僅有一人正看守著出入口的位置。

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巨鳥和八隻大小可停放於掌上的角鴞在一旁安靜地休息。

那隻巨鳥是被喬邦稱為艾洛的大刀燕,牠擁有深藍色的纖細流線型身軀,並擁有兩道分叉的細長尾羽,其鳥喙及腳趾上配戴的金屬武器,讓牠散發著有別於一般巨鳥的肅殺氣息。

「你們把舒爾帶去哪兒了?」

玲小聲地向站在一旁的喬邦發問。

聽玲這麼一問,喬邦藏在灰色頭巾下的雙眼,透露出些微的訝異。

「妳已經能發出這種程度的聲音了?真不愧是亞克王家之女。或許該說,真不愧是修習過宮廷武術的人吧。不過妳用不著擔心,舒爾王就在這座大聖堂上方,我還讓他以人質的身分活著,不過他的命也活不了多久。」

喬邦說到這裏,將視線落在腳邊的一隻大型沙漏上。

「你從剛才就一直注意著那個沙漏。那個、是什麼?」

「這是告知天都終焉的沙漏。常這裏麵的沙全部落下時,也就是天都崩壞的時候。」

沙漏裏的沙幾乎都已落下,這也意味表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喬邦,現在還不遲,停止這種行為。我認為亞克王家對你們犯下的罪確實不能原諒,你們會怨恨,也是理所當然的。但就算破壞天都,讓萊比奴與亞克爆發戰爭,也不能讓密探集團的人得到補償,隻會讓你們和亞克王家背負同樣的罪,那並不好。」

「和亞克王家同樣的罪……是嗎。也許真的是那樣吧,但對於那種結果,我們早已有所覺悟。最重要的是,現在就算是我們,也已經無法阻止天都崩壞了。」

「……連你們都無法阻止?」

「沒錯。妳應該還記得在瑞鳥的氣脈那裏看到的鳥籠吧?籠上也裝了同樣的沙漏,當沙粒隨著時間掉完後就會自動點火。現在瑞鳥的氣脈內早已允滿瓦斯,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進到那裏了。」

拯救天都的手段已經全部消失了嗎……

但是,不可能這樣就結束的,直到自己咽下最後一口氣為止都不能放棄。

「那麼,至少放過舒爾,盡可能減輕罪孽。」

「妳也差不多該放棄了。無論是天都還是舒爾王,都已經沒救了,就連妳的性命到時也會一起結束吧。」

「我不放棄,我絕對不放棄。因為我重要的人,他直到最後都不會放棄。」

「妳重要的人?」

「沒錯。那個人一定會趕來這裏,阻止你們想犯下的罪。」

「我記得舒爾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說妳有個不怕死的家臣。那家夥究竟是什麼人?。」

「你也見過他。在天都宮廷醫院,騎著姬笠鶫的騎鳥士。」

喬邦瞇起眼睛搜尋自己的記憶,接著冷笑了一聲。

「我記得他,他是當時和我交手的三人之一。愚蠢,我還以為你們在說多麼厲害的角色,沒想到居然是那個沒多大本事的小子。」

「你隻是不了解堤歐。等你見到他,一定會後悔。」

「這種夢話已經夠了。」

喬邦仿佛已經對此話題失去興致而撇過頭去。

在這個時候,先前一名一直保持沉默的男子走到喬邦身後說道:

「喬邦先生,時間差不多了。」

喬邦點了個頭,然後轉頭注視著玲,露出彷佛是猛禽玩弄獵物時露出的目光。

「莉朵妮公主,原本我應該要在這裏送妳上路,但看在妳這麼不懂得放棄的份上,我就讓妳活久一點吧,我要妳親眼目睹天都崩壞的景象、了解亞克王家的罪孽有多麼深重之後,再送妳上路。」

喬邦伸出那如枯枝般的手臂抓住玲的肩膀,就算到了這一刻,玲還是沒有放棄。

玲懷抱著希望仰望上方,出現在視線中的——是畫在大聖堂的高聳壁麵上、裏比特教的唯一神。裏比特圖樣。

玲對著那個圖樣,在心中許下深沉而強烈的心願。

——堤歐,快點趕來,快呀……

彩繪玻璃碎裂四散,巨鳥就在這時衝入聖堂。

在第一禮拜堂之中,一隻巨鳥伸展著雙翼,在牠的左翼上有著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清楚看到的黑色十字圖樣。

那是玲絕對不會忘記的巨鳥象征,也是自己重要之人親愛的強力夥伴。

「啾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巨鳥落在玄武岩地板上的同時,發出了激烈的咆哮。

「堤歐!繆維爾!」

忍不住如此放聲大喊的玲耳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玲!讓妳久等了,我立刻去救妳,等著吧!」

玲明白這些話是無庸置疑的事實。

無論是任何時候,堤歐都會趕來幫助自己。

因此玲堅定地點了頭。

「嗯!」

10

當伊斯卡與拉拉返回時,迎接他們的是胡格的諷刺。

「你們這對美型情侶總算回來了嗎?你們該不會在這麼忙的時候還跑去親熱吧?」

胡格用滿是塵土的麵孔對著他們說道,並且露出他那排黃色的牙齒及壞心眼的笑容見拉拉對胡格吐著舌頭,伊斯卡也苦笑了一下,接著翻下帕烏的騎座。

「不好意思,畢竟那個地方不入好找,所以浪費了不少時間。」

「那麼,你們有確實把通往地了通路的大門打開嗎?」

「有的。」伊斯卡如此點頭響應後,胡格總算露出滿意的表情。

兩人將胡格從洞穴中救出,已經是昨天晚上的喜。當他們為了阻止天都崩壞而返回城鎮的時候,天都早已因為四處逃竄的人群而陷入異常的混亂。

他們在混亂中得到的情報,是天都將會在日出前崩壞,以及三叉羽幽靈抓了舒爾王做為人質、固守在大聖堂,另外他們還聽到失蹤的玲也在其中的傳言。

為了救出舒爾王,天都警察、近衛兵團,還有國定競鳥騎手已經展開行動。

因此他們決定將此事交給那些人去處理,伊斯卡等人則為了自己非做不可的工作在奔走。那個上作,就是防止天都遭到爆破。

身為洞穴警衛的胡格將做法告訴他們:

「現在,瑞鳥的氣脈無論是入口或出口都被堵塞,呈現密封狀態。那些人說過要讓裏頭充滿瓦斯,並透過沙漏上的點火裝置自動引發爆炸。」

「也就是說,隻要能設法解決那個裝置,就能阻止爆破了吧?」

「那是不可能的,瑞鳥的氣脈已經充滿瓦斯了,要是進到裏麵,肯定會中毒死亡。」

「原來如此……」

就在伊斯卡思考是否有其它辦法的時候,胡格這麼說道:

「雖然得賭一賭運氣,但還有一個辦法,用那個方法,可以將瓦斯從瑞鳥的氣脈中排掉。」

「可是,既然入口和出口都被堵住……」

「打開就好啦。」

胡格邊說邊帶他們來到的地方就是這裏——呈巨大圓柱狀的天部最下層,也就是天都的地基部分。在位於斷崖之下的壁麵上,橫躺著一座令人聯想到大樹樹根的長形岩山,胡格指著那座岩山,稱其為『瑞鳥的尾巴』。

「這條瑞鳥的尾巴,是從底部通往瑞鳥氣脈的入口。在這座看似尾巴的岩石中,有通往瑞鳥氣脈的洞穴,而且從外麵看不太出來。一千一百年前的初代萊比奴王,就是利用這個洞穴才得以抵達瑞鳥的氣脈。三叉羽幽靈那些人一定也是從這裏侵入瑞鳥的氣脈、前往宮殿,證據就是瑞鳥尾巴的入口從內側被人破壞了。」

正如胡格所說,樹根狀岩山的末端已經開始崩塌,照這個情況來看已經進不去了。

「瑞鳥的尾巴平常就是封閉的,除了為了隱藏它的存在之外,也是為了阻擋空氣流通,因為受到天都內部的氣壓差影響,有時會一口氣有大量空氣灌進去,所以非得封起來不可。」

「原來如此,胡格先生想說的事我大概明白了。也就是說,我們要在這條瑞鳥尾巴的外壁上開洞,讓空氣流進瑞鳥的氣脈裏吧?」

「沒錯。天都厚實的外壁雖然沒辦法挖開,不過如果是這條尾巴的外壁,厚度最多也隻有中型巨鳥身長的程度,應該多少會有辦法。」

這的確不是不可能,然而還有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也被拉拉緊接著提出。

「可是,就算有空氣的入口,隻要沒有出口的話,瓦斯不就排不出去了嗎?」

「出口就在你們也知道的地方。」

聽胡格這麼一說,伊斯卡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了,您是指宮廷下的地下通道吧。那座通道是天都遭外敵攻擊時,讓王室成員逃出宮殿而準備的,因此打通了所有宮廷內的建築,隻要將宮廷內通往地下通道的門打開,瓦斯就能從那裏排出來了。」

「就是這樣。地下通道與瑞鳥的氣脈之間的門,一定已經被三叉羽幽靈打開了,因為那家夥想要將宮廷爆破。你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要去宮廷內,將所有建築通往地下通道的門通通打開。」

胡格說到這裏,將一張已經折迭起來且破爛不堪的紙交給他們,那是一張宮廷地下通道的詳細地圖。

「我要待在這裏,在瑞鳥尾巴的岩盤上開出風洞。這容易得很,天都裏還留有一、兩隻大啄岩鳥呢。」

大啄岩鳥是屬於大啄木鳥科的中型巨鳥,土要是為了挖掘洞穴而在萊比奴被普遍飼養。胡格真不愧是洞穴警衛,這確實是個不錯的點子。

「我明白了,那麼我們就先去宮廷。」

「交給你們了。拿這些光苔去當照明,還有,要小心三叉羽幽靈那些人。」

伊斯卡點了個頭,便和拉拉一起朝宮廷內的建築飛去。

天都宮廷內共計有二十一座建築物,其中除了被三叉羽幽靈等人占據的大聖堂之外,他們走遍了其它所有建築,將地下通道的入口打通。

兩人返回的時刻,夜晚也已經過去,到了接近日出的時刻。

胡格帶著不知從哪裏找來的三隻大啄岩鳥,並騎在其中一隻大啄岩鳥的背上指揮著三隻巨鳥,在相當於瑞鳥尾巴根部的外壁開洞。

隨著大啄岩鳥的鳥喙將疑灰岩陸續挖去……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黑暗中也響起劇烈的撞擊聲。

即使是這樣,岩盤上還是沒有開出風洞,雖然現在已經挖出一個足以放入整隻大啄岩鳥的大洞,仍舊沒能挖通瑞鳥的尾巴。

「可惡!還沒嗎……還沒挖通嗎!」

伊斯卡能看出胡格十分拚命,雖然家人被三叉羽幽靈當成人冒一,但他仍無法原諒自己忘記身為洞穴警衛的立場、將瑞鳥氣脈的事情告訴對方的事。

因此胡格身為守護瑞鳥氣脈的洞穴警衛,無論如何都想要守住天都。

伊斯卡這時也騎上了一隻背上無人的大啄岩鳥,拉拉對著伊斯卡的背影擔心地說道:

「伊斯卡,你的左手不是還沒好嗎?」

「已經沒問題了,況且現在也不是抱怨手痛的時候。」

伊斯卡舉起被木板固定的手臂微笑著說道。

雖然拉拉仍是一臉擔心,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回了句「說得也是」,接著跨坐上另一隻大啄岩鳥。

三隻大啄岩鳥接連不斷地挖鑿岩石。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回蕩在天都中的破碎聲中,充斥著濃濃的絕望。

11

堤歐撞破彩繪玻璃衝入大聖堂,他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讓自己止下方的男子陷入沉默。

「啾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繆維爾高聲鳴叫,同時將那名男子踢飛。

遺憾的是,對方似乎不是三叉羽幽靈。

「堤歐!繆維爾!」

傳來令堤歐懷念的聲音,堤歐循著聲音望去,看見了自己要保護的少女。

「玲上讓妳久等了,我立刻去救妳,等著吧!」

「嗯!」

玲雖然癱坐在地板上,但從她響應的樣子來看,似乎平安無事。

太好了。堤歐打從心裏感到高興。

堤歐鬆了一口氣之後,瞪著站在玲身旁那名高瘦的男子。

我絕對不會認錯,他就是自己在天都宮廷醫院屋頂上見過的那個男人。

他是三叉羽幽靈、布莉莎的哥哥——喬邦。

「喬邦!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在堤歐用力拉扯韁繩的同時,繆維爾也奮力拍動翅膀。

堤歐趁著喬邦因強風而讓步的空檔,讓繆維爾朝對方衝去。

繆維爾接著施展了擅長的踢腿。

但那一腳卻被喬邦在千鈞一發之際拉開距離、閃了過去。

「可惡!這隻巨鳥……」

真不愧是密探集團,在體術方麵也非比尋常。

當繆維爾為這次突襲失敗感到惋惜時,玲也撐著虛弱的身子,在繆維爾身旁站了起來。

「妳沒事吧?玲,那家夥對妳做了什麼嗎?」

「隻是使不出力氣,很快就會好。比起這個……」

玲注視著堤歐,臉上浮現柔和的微笑。

「我相信你一定會來救我。謝謝你,堤歐。」

堤歐望著那對翠綠色的雙眼,覺得自己彷佛整個人都被吸了進去。

堤歐感到心跳加速,臉頰也開始發燙。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堤歐連忙移開視線。

「那、那種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怎麼可能丟下妳不管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