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纖歌孕七個月的時候已經不好下床了。
多年征戰落下的傷和被阿芙蓉消耗的身體實在撐不住孕育一個健壯的胎兒,她整夜整夜睡不好,方蕁使盡渾身解數也隻能減輕一二。
肚子大了,擠壓內髒,吃不下幾口飯,全靠方蕁的藥湯吊著。常常折騰一宿,快天亮時累得不行才勉強眯一會兒,方蕁幫她托著肚子,腰上墊著軟枕,看她睡著了還皺眉,難過得掉眼淚。
她這一生,快樂的日子屈指可數,當初他們有多盼望這個孩子,現在就有多難熬。
可楚纖歌從未抱怨過,煩躁極了,也隻是悶悶問他一句,“小孩兒幾歲就扛揍了?”
也不怪她這麼問,這孩子太活潑了,白日折騰,晚上也折騰,要不是在楚纖歌肚皮上親眼看見那兩隻小腳印,方蕁都不能信!
他此刻摸著楚纖歌肚子,極盡耐心和溫柔,“聽話點,你不心疼你娘,我還心疼我媳婦兒呢。”
沒一會兒,方蕁就覺得手摸的地方鼓了兩下,嘿,這小東西還不樂意了。
“你娘已經選好了三個太子太傅,還有騎射師傅,俸祿從這會兒就發上了,你小子出生有的受。”
方蕁幸災樂禍的下場就是他們的孩子開啟了瘋狂連環踢,楚纖歌才睡沒一會兒又被弄醒了。
她捂著胃,睡眼惺忪得瞪了方蕁一眼,方蕁直覺不妙,不管啥先認錯,“我的錯,我不該跟兒子說話,不!我就不該說話,吵著陛下了。”
楚纖歌把胳膊搭在額頭上,難受道,“胃擠得難受···但是朕好餓。”
“朕想吃烤肉····還想喝冰水···可是朕得胃又很···”
“嘔。”
話沒說完,她扭頭幹嘔起來,方蕁嚇得臉色煞白,緊跟著幫她拍背。
看楚纖歌這麼消耗,方蕁比自己受苦還難受,待她喝了口茶緩和了些,他才冷著臉指著肚子罵,”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你娘為著你又是忌口又是受苦,生怕你有半點不妥,你倒好,一點不知消停。”
“不生了!陛下,咱們不生了!”
楚纖歌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不高興道,“誰準你罵朕的兒子?”
“他也是我兒子,我是他爹,他不聽話,讓我媳婦兒難受,就該罵。”方蕁決定這回不能妥協。
楚纖歌把茶盞“啪”一聲放下,不客氣道,“孩子今天這麼活潑你不知道原因嗎?剛睡的時候是誰說月份大了能親近一兩回,而且適當···運動對孩子發育好,是誰說的?”
方蕁耳根一紅,外頭還有值夜的太監,她怎麼就、就說出來了!
“現在你又怪我兒子?你好大的膽子!”楚纖歌眉頭一挑,勤政殿威嚴女帝的氣質瞬間拉滿。
方蕁看她眼尾還有沒散盡的潮紅,弱弱道,“是我說的!我是不忍拒絕陛下,是你先撩撥的···”
他越說聲音越低,自打楚纖歌懷孕,他們日日老老實實睡一張床,好幾次楚纖歌睡不著對他為非作歹,他咬著牙拒絕,生怕她和孩子有半點閃失。
昨兒個顏司來京述職,他多喝兩杯,一時沒把持住就···
楚纖歌幹瞪眼沒反駁,兩人都不服輸又底氣不足。
蘇安在外頭早習慣兩人的小打小鬧了,適時在窗下道,“敢問陛下,今兒個要上朝嗎?”
方蕁想都沒想,“不上!”
楚纖歌卻道,“上!替朕更衣。”
“挺那麼大個肚子,腰都快折了,怎麼上朝?叫內閣過來議事便成。”
楚纖歌仿佛沒聽見,執意喚人,“碧玉,進來梳洗。”
方蕁心裏一陣委屈,這幾個月來,要忍著她的小脾氣,還要哄著她吃好喝好,這都沒什麼,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楚纖歌逞強,一點不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兒。
“不準去!”他擋著路,目光堅定,口吻也比往日重了幾分。
楚纖歌一站起來,腰心就酸困的緊,她一手托著肚子,一手推方蕁,也不知是太用力,還是重心沒站穩,總之腳下一軟就滑了下去···
接下來,整個皇宮都亂套了。
楚纖歌在裏頭喊叫,盡管極力壓抑,但每一聲聽著都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