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迅速進行了血液匹配,發現他的血型是rh陰性,簡稱熊貓血。醫院血庫並未有庫存……”
顧爾爾一邊聽,一邊提心吊膽。
直到醫生說出血型時,才趕緊開口,“我和他血型一致,我也獻過血……”
“你是直係親屬,隻要不是萬不得已的情況,我們都不會讓直係親屬進行輸血。最好是外人或……”
“都什麼時候了!”
女孩幾乎崩潰。
因為她的手指搭在小家夥脈象上時,頭一次發現他的脈象竟能虛弱到這個地步!
“額。現場有一位姑娘血型一致,她已經同意獻血了。”
顧爾爾先是一怔,緊接著下意識鬆了一口氣。
“所以……”
“所以病人已經暫時脫離了危險期。後續需要的熊貓血,我們已經聯係血站那邊想辦法供給。”
“那就好。”
她長長鬆了一口氣。
有那麼一瞬間,顧爾爾甚至覺得自己簡直要瘋掉了,緊繃的神情直到這一刻才終於緩解下來。
幸好。
帥帥沒事。
顧爾爾跟著醫生護士,一起將帥帥送到vip病房。
等到安頓好小家夥之後,她才恍然回過神來,四下看了看,“那個,我丈夫呢?”
“您說傅先生?”
“他剛送過來的時候人也昏迷著,經過檢查發現大多是外傷。包紮好應該就送過來了。”
“太太,我在這……”
像是為了回應她的話,一側的走廊裏忽然傳來一道低啞深沉的咳嗽聲。
熟悉的嗓音讓顧爾爾立刻回過頭。
一眼便瞧見了那道頎長高大的身軀,如今正顫巍巍似的靠在身邊別人身上,那張俊臉更是冷白如紙。
“寒爺。”
女孩毫不猶豫地朝他走了過去,下意識伸出手去攙扶他時,卻忽然發現男人的胳膊肘位置,落了另外一雙青蔥白玉一般的手。
“姐姐。你來得也太晚啦,寒爺和帥帥出這麼大的事,如果不是我剛好在這邊,恐怕事情會變成無法收拾。”
顧爾爾目光緩緩往上,看見了小楠那張清白、人畜無害的臉。
“說來也真是巧,我和寒爺以及帥帥都是十分有緣分的。今天不過是來醫院拜會長輩,沒想到竟會碰見他們車禍。更巧的事呀,如果沒有我,恐怕你現在都不一定能見到他們。”
“什麼意思?”
顧爾爾麵色沉了沉,看著她攙扶在男人胳膊上的那隻手,怎麼瞧怎麼難受。
頓時就連心裏有都莫名有些不痛快了。
好在傅司寒似乎已經能及時發覺到她的臉色不對,便直接將小楠的那隻手撥開,人有些踉蹌不穩,卻仍舊堅持一個人站在原地。
“咳咳。”
他咳嗽了幾聲,身子便歪歪扭扭地朝顧爾爾的方向跌過去。
後者見狀默默翻了個白眼,但很顯然就算心裏頭一萬個抱怨,可如今隻要能看見他還好好活著,心裏頭那點怨氣,便被男人裝可憐的樣子消滅掉。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扶著男人。
“先去病房裏吧,寒爺受了重傷,如今能站立已是不容易。姐姐還是不要讓他繼續站在這裏耽誤病情。”
“對對對,先去病床上躺著最好。”
醫生急忙趕來,附和了幾句。
這時候,傅司寒本人靠在原地,卻隻是一言不發地望著麵前的女孩。
即便此刻他已經臉色蒼白如紙,身上本就沒什麼力氣,可仍舊不敢胡亂附和的。
直到顧爾爾手指扣在他手腕上,細細把脈過之後,小臉上的表情也跟著有些凝重。
便到此時才終於點了點頭。
“進去吧。”
“快,快扶著傅先生。”
“到底是怎麼回事?”等到傅司寒躺在床上,旁邊是仍舊昏迷不醒的顧帥帥。
顧爾爾便雙手環胸,站定在病床一側,認認真真“詢問”。
不。
應該是逼問。
傅司寒臉色慘白如紙,見這架勢,竟莫名有些慫。
他隻能捂著嘴輕咳了兩聲,趁著這點時間,努力在腦海裏斟酌著用詞。
“姐姐,你怎麼能用這種語氣對寒爺說話呢?”
男人還未及開口,便已經聽到小楠不滿的聲音。
她主動坐在病床邊,一副要好好照顧傅司寒的模樣。
而看向顧爾爾的臉色裏,便盡都是埋怨。
“姐姐,你難不成看不出來,寒爺剛剛出了車禍,深受重傷。這種時候你不讓他好好休息,竟然還逼問,哪裏像一個溫柔賢淑的妻子呀?”
“你根本就不在乎寒爺吧。”
顧爾爾,“?”
她聞言,卻是不怒反笑。
忽然勾開了嫣紅的唇畔,眉眼裏透出一股很淡很淡的嘲諷。
纖細的手指揚起,緩緩撩開了臉頰一側垂落的發絲。
她輕輕哼了一聲,“我不是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誰是?”
“你嗎?”
顧爾爾語帶戲謔,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陣,“別說你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就算他哪天當真瞎了瞧上了你,你以為,傅夫人這個位置,就那麼容易坐穩?”
“姐姐你胡說什麼呢!”
小楠看著眼前那種絕美的臉,心裏頭莫名開始不服氣。
她自從知道了傅司寒和顧爾爾的存在開始,便一心想要跟她比。
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似乎無論從哪一方麵,自己都比不過她?
尤其是樣貌!
據說五年前的顧爾爾本也是清致明媚的長相,她本以為過去了這麼多年,經過磋磨之後,顧爾爾又上了年紀,容貌應該會下降才對,而自己仗著年輕,本該是碾壓對方。
可萬萬不曾想到,幾年後的顧爾爾,雖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和那一抹嬰兒肥,但卻更多了幾分嫵媚多姿。
此時的她,才真真是集二十幾歲的美貌和舉手投足之間自帶的風韻明媚於一體。
別說是她今年十九歲,就算再年輕兩歲,論樣貌也遠遠不是顧爾爾的對手。
思及此,小楠的眼神裏便更多出了幾分怨恨之色。
“至少我不會像姐姐一樣這麼不體貼病人!”
“病人?”
顧爾爾垂眸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
後者眉眼微垂,即便明知兩人再爭吵,可卻仍舊沒有開口阻止。
此刻的他,倒不像是不願意阻止,而是低垂著目光,就這樣靠在床頭睡著了過去。
顧爾爾看見這一幕,嫣紅的唇抿了抿,半晌之後才終於笑了一下。
“的確,我既不溫柔體貼,也不賢良淑德。”
“姐姐知道就好。”
小楠頗為自得地揚起了下巴,年輕的麵龐上不施脂粉,卻仍舊有一種純天然的美。
“像寒爺這樣的條件,姐姐能嫁給他,已是上輩子修來的服氣。何況他對你這麼好,你怎麼能不體貼?”
“要我說,就應該在家裏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聽寒爺的。”
顧爾爾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一抹笑容,卻不知怎的,讓小楠背脊有些發涼。
她緩緩往後退了一步。
“你盯著我幹嘛?”
“難道我說錯了嗎?”
顧爾爾揚了揚眸,拖著長長的尾音“嗯”了一聲,“倒也不算錯。”
女孩直接拉開了椅子,在父子倆病床中間坐下。
旋即揚起臉,杏眸裏映照出小楠精致的那張臉。
幹淨、年輕、明媚,還帶著一分少女的嬌氣。
不知為何,顧爾爾竟莫名有一種熟悉感,總覺得自己好像曾經在哪裏見過這張臉。
“姐姐既是認為我說得對,那不如我們約法三章。若是有一天寒爺對我真有了好感,你就退位讓賢。”
“原來你打的這個主意。”
顧爾爾歪了歪腦袋,眉眼彎彎的,看向她的目光裏頓時多出了幾分打量之色。
“你才十九歲,也是豪門千金,各方麵條件更是不差。你爸媽是怎麼教的,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當,非要來這裏做一個見不得人的小三兒?”
“你才是小三!”
小楠好像忽然被這個詞刺激到,一下子破防了。
“還有,不許你說我爸媽!我想做什麼跟他們沒關係!”
“養不教父之過,你身為你爸媽的女兒,才剛成年。所作所為自然是與他們相幹。”
頓了頓,女孩語氣淩厲了幾分,一個眼神尖銳地朝她掃了過去,“還是說,你家裏人就是這般教導你的?或許……以身作則了?”
“你——你怎麼敢說我媽是小三啊,她也是你的……”
“我的什麼?”
顧爾爾嗤笑。
“我自小是孤兒,無父無母,親生母親下落不明二十多年,親生父親前陣子去世。我的教養,與他們有何幹係?”
她輕描淡寫地將小楠的話懟了回去。
語氣平順、冷靜,邏輯更是無比清晰。
以至於小楠氣到臉頰漲紅,卻仍舊找不到一絲一毫反駁的機會。
比起顧爾爾來,她終究還是年輕了些。
便隻能用力咬著唇,“好!現在寒爺昏睡著,我不與你分辨。等他們倆醒來,到時候讓他們看看要怎麼對待我這個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是你給帥帥輸的血?”
顧爾爾回想起剛剛聽到的消息。
“不然呢?”
此時小楠頗為自豪,徑直揚起了下巴,得意洋洋地看著她,“不但給帥帥輸血救了他的命,還幫寒爺的手術簽了字。還用了我家傳的一味藥將他喚醒。”
“否則你剛剛根本見不到清醒的他。”
見顧爾爾沉默了下去。
小楠一雙眼睛發亮,直勾勾盯著她,“我救了你老公和孩子,姐姐,你現在應該好好想想怎麼謝我才對。”
“謝你?”
“當然!”
“姐姐說自己是個有教養的人,既是如此,這麼大的恩情你總不能不報吧?”
顧爾爾思忖了一陣,手指一直摩挲著衣角,似是在用力思考著什麼。
過了好半晌之後,才終於抬起頭。
她粲然一笑。
“的確,救命之恩不報不行。”
“嗯哼!”
“隻不過嘛……”顧爾爾卻忽然話鋒一轉,漆黑如墨色的眼眸落在床上靜靜躺著的男人身上。
“隻不過什麼?”
“你救的人是寒爺,要報恩,也是他親自報。你就算是讓他跟我離婚娶你,也是你們倆的事情。”
“至於帥帥這邊……”
她歪著頭認認真真想了一陣,“帥帥是我兒子,你救了他就當是救了我。我的確應該負起責任來,但這件事我會轉告他,往後如果你有需要幫忙的,也請直接找他。”
“你——”
“對了。帥帥現在四歲,但人挺聰明的。不管是要求他辦事還是要錢,他都能想出來辦法。當然,你要願意把這份恩情留到他十八歲之後,也不是不行。”
“你放心,身為他的媽媽,我一定時常耳提麵命,提醒他不要忘記你的大恩大德。”
小楠掀了掀唇,卻是好長時間都說不出來一個字。
她簡直被這女人的流氓邏輯震驚!
當即咬緊牙關,恨恨盯著她,“顧爾爾,你根本不講道理。”
“冤有頭債有主,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我並非當事人,如何能代替他們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