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去。”陳秋風一指臥室,對著劉念說。
劉念沒有動。
“進去!”陳秋風吼了一聲。
劉念進去臥室,關緊了臥室的門,靜靜地坐在床上。客廳裏平靜的談話變成了爭吵,爭吵變成了嘶吼,嘶吼裏夾雜著摔東西的聲音,最後,陳一凡哭了。陳秋風讓她走近一點,她拒絕了。陳秋風威脅說你不能站過來聽我說,就永遠不要承認是我的女兒,陳一凡的那句“你不配”還沒說完,就被一個清脆的巴掌打斷,客廳裏沉默了幾秒鍾,又一巴掌落在她臉上,她發出了驚訝的呼聲。劉念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起來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一切都是我做的,你現在可以恨我了。”陳秋風說,“這不是你能理解的真相,也不是你能參與的事實。一凡,我對你很失望,你口口聲聲說梅道遠是受害者——你以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嗎?”
陳一凡的聲音嘶啞:“我現在看到了魔鬼。”
房間門打開又關上了。劉念被地心引力施了法,一步也動不了。沒幾分鍾,陳秋風打開了房門:“好了,一凡這邊,讓她自己去療傷吧。從明天開始,你隻有一個任務:做好理想國。”劉念機械性地撿著地下的食物殘渣和器具碎片,這才看到自己的手心被掐出了血痕。
可他一點都感覺不到疼,他蹲在桌子底下的時候悄悄給陳一凡發信息,可是始終得不到任何回複。
陳一凡離開了這個不是家的家,卻也無處可去。她不想再住酒店,再從噩夢中醒來了,臉上挨的兩巴掌火燒火燎地疼。她鑽進一輛出租車,司機問她去哪兒,她愣住了,許久,她打開手機,上麵剛好存著前幾天給柳青陽發快遞的信息,她把手機遞給司機:“就這裏。”
柳青陽聽到敲門聲的時候,已經打算睡覺了。前陣子又要開派對又要到處看車還要“買凶”打人佯裝黑社會,真的是太累了,剛好這幾天柳母沒在家,和幾個要好的工友姐妹出去參加老人旅遊團了,他隻穿著一個大褲衩開門一看,發現外麵站著陳一凡,立刻關上了門。
陳一凡也愣了。這個名副其實的閉門羹讓她不知所措,在尷尬中糾結了一會兒,沒想到門又開了,慌亂中套上了衣服的柳青陽頂著亂七八糟的發型,強睜著睡迷的雙眼說:“哎呀,稀客——誰打你了?”
“我能進去……睡一覺嗎?”陳一凡說。
柳青陽瞪大了眼睛:“你要……睡……睡我?”
陳一凡強行擠出一個笑意:“我幾乎三天沒合眼了。”
柳青陽找了幹淨的床單鋪在沙發上,又給她放了兩個柔軟的墊子,最後拿來了毛毯。陳一凡蜷縮在那裏,一邊的臉因為兩巴掌而腫了起來。柳青陽的冰箱裏沒有冰塊,他下樓買了兩根雪糕為她敷著。陳一凡沒有再哭,但是漸漸精神不支,一向精力充沛的她,現在幾乎再也支撐不住了,她抓住柳青陽的衣服:“你能不能……坐在旁邊……”話沒說完,人就閉上了眼睛,頭也沉了下去。柳青陽托著她的腦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最後沒辦法隻好滾到地下坐著,把她的頭放在手臂上。
他不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著陳一凡。他們練推手的時候,陳一凡偶爾會跟他臉貼臉擦身而過,他覺得她像一種名貴的寶劍,就是小說裏的男主角需要曆盡千難萬險才能獲得的那種,她有她出鞘的美。而現在,她在痛苦中睡著的樣子、她的黑眼圈、她臉上的傷,讓柳青陽格外難過,她黯淡無光,變成了幾乎吹口氣就會消失的火星兒,讓他不知道如何嗬護才好。
本來打算多睡幾天的柳青陽暗自下了一個決定,等陳一凡醒來,他就要做他應該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