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份邀請信(1 / 3)

翌日,十一月九日,我整整睡了十二個小時以後才蘇醒過來。龔賽伊照例過來詢問“先生睡得好嗎”,接著就是伺候先生。他沒有叫醒他的朋友,加拿大人還在酣睡,仿佛他這輩子隻會睡覺。

我任憑這個好小夥子隨心所欲地喋喋不休,幾乎沒有搭理他。我關心的是為什麼昨天觀景時不見尼摩艇長露麵,希望今天能見到他。

很快,我換上了足絲布料製成的衣服。這種料子引起了龔賽伊的關注,而且不止一次。我告訴他,這些料子是用一種光滑柔軟的細絲織成的,而這種細絲是由地中海海岸盛產的一種叫“肘子貝”的貝殼吐在礁石上的。從前,人們用它來製作漂亮的衣料、襪子、手套,因為這種細絲十分柔軟,而且又非常保暖。所以,鸚鵡螺號的船員完全可以穿著這種價廉物美的衣服,無須使用陸地上生產的棉花、羊毛和蠶絲。

我梳洗完以後,便來到寬敞的客廳,但裏麵空無一人。

於是,我開始研究那些堆放在玻璃櫃裏的貝類學珍藏,翻閱收藏豐富的植物標本集,裏麵有許多珍稀的海洋植物,雖然已經風幹,但仍然保留著令人讚歎的色彩。在這些珍貴的海洋植物標本中,我發現了一些輪生海苔、孔雀團扇藻、葡萄葉藻、粒狀水馬齒、猩紅柔軟海藻、扇形海菰、樣子像扁平蘑菇的海藻——長期以來一直被歸入植形動物這一類,最後是完整的一組褐藻。

一天過去了,我始終沒能享受尼摩艇長光臨的榮幸。客廳的防護板也沒有開啟,也許,他們是不想讓我們對這些美好的東西生厭。

鸚鵡螺號仍保持著東北偏東的航問,時速12海裏,深度保持在海平麵以下50至60米左右。

十一月十日,依然沒有人來看我們,一樣的寂寞冷清。我沒有見到船上任何人的蹤影。尼德和龔賽伊與我一起度過了大半天的時間。他們都為艇長莫名奇妙的不露麵感到困惑不解。這個怪人病了?他想要改變處置我們的計劃?

按照龔賽伊的說法,我們畢竟享受著完全的自由,我們的夥食豐盛、講究。我們的主人信守著他的諾言,我們不能抱怨。再說,我們的奇遇居然讓我們享受到了如此優厚的待遇,我們沒有權利指責他。

這一天,我開始記日記,以便記下這次遠征中的種種奇遇。這樣做,我可以極其準確地講述這些奇遇。順便說一個有趣的細節,我是在用大葉藻做的紙上寫日記。

十一月十一日清晨,鸚鵡螺號潛艇內彌散著新鮮的空氣,我知道我們又浮出了海麵,以補充氧氣。我走向中央扶梯,登上了平台。

此時是早上六點,天色陰沉,大海呈灰色,但卻平靜,幾乎沒有什麼波浪。尼摩艇長他會來嗎?我希望能在平台上遇見他。可是,我隻見到被“囚禁”在玻璃艙裏的操舵手。我坐在潛艇放小艇的隆起部位,舒坦地呼吸著帶海腥味的新鮮空氣。

在陽光的照射下,晨霧漸漸地消散。旭日東升,光芒四射,映紅了大海。大海猶如被導火線引燃而火焰熊熊。彩霞四散,色澤變淡,煞是好看。無數的“貓舌雲”[1]預示著全天有風。

可是,對於連風暴都無所畏懼的鸚鵡螺號來說,一點兒小風又能對它奈何!

因此,我正在欣賞這令人賞心悅目的日出景色,心曠神怡、精神煥發,聽見有人登上平台。

我正準備上前招呼尼摩艇長,可來人卻是潛艇上的大副。我和艇長第一次見麵時,他當時在場。他在平台上徑直前行,仿佛沒有發現有我在場。他舉起高倍望遠鏡,極其認真地觀察著海平線。觀察完畢後,他走近艙門,說了以下一句話。我把這句話記了下來,因為每天早晨,在相同的情形下總能聽到他說這句話。這句話是這樣拚寫的:

"Nautron respoc lorni virch."

這句話的意思,我可說不上來。

說完這句話,大副便又鑽進了潛艇。我想,鸚鵡螺號又要繼續它的海底航行了。於是,我也鑽進艙門,由縱向通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樣的日子重複持續了五天,情況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每天早晨,我都要登上平台;同樣的那句話還是由同樣的人說出;尼摩艇長仍然沒有露麵。

我已經拿定主意不想再見他。十一月十六日,當我與尼德和龔賽伊一起回到我的房間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張留給我的便條。

我急不可待地展開便條,條子上的字跡灑脫、清晰,而且有點哥特體風格,令人想起德文字體。

條子是這樣寫的:

鸚鵡螺號上的阿羅納克斯教授先生啟

尼摩艇長邀請阿羅納克斯教授先生參加明晨在克雷斯波島森林舉行的狩獵活動。他期待教授先生撥冗光臨,並高興地看到他的同伴能伴隨同行。

鸚鵡螺號潛艇指揮官:尼摩艇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