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楚二爺,你這瞻前顧後的,到底想不想去了?”
“我自然是想的......”
“你便稱病待在你院兒裏養病,讓城西李郎中隨口謅些不要緊卻需靜養的病症來,我們拿著那令牌快快地出城,不過十日來回,難道還唬不過去?”
“那我還得與母親說說,讓她必要時替我兜著......”
見對方被自己說動,挑頭出主意那人口氣都變得暢快了許多,“你便放心吧,咱們之前不就這麼幹過嘛,守城門的看都不敢看咱一眼,忙不迭給咱開了城門,他們不會知道你是誰的,此事你知我知,再沒有第三人能去楚大人那裏告狀的。”
“那便再等三日吧,三日後父親要到冶煉場驗貨,那時我才好到他書房去取令牌。”
“好吧,到時便在這裏碰麵吧。”
雲樂舒正想繼續聽,便聽見門外傳來數人的腳步聲,忙坐回席間。
門緩緩打開,伺候的女子捧著茶入了房來,她抬頭順勢看向門外,便見一高一矮兩個男子從門前走過,往隔壁雅間而去,高些的那男子還打量了她一眼。
此人她認識,並且還與她有切骨之仇。
他就是皇甫丹的義子,韋顯宗。
亦萱告訴過她,僥幸未被滅口的那個宮衛供出五台山臘梅林附近的侍衛就是韋顯宗下令調離的,要說五台山的事情與他無關,她絕對不信。
奉茶女子見她果真沒別的吩咐,便樂得自在,扭著小腰退下了。
雲樂舒望著那堵牆,目光滲出恨意來,卻還是強壓下心裏的憤恨,繼續附耳聽著。
原先那挑頭的男子說道,“顯宗表兄,你幾時到的?怎麼直接上茶樓來了?”
雲樂舒才突然想起此人便是王府大婚那日,她遇到的那個登徒子文淵,不禁曠若發蒙,這金陵原本便是他的本營,也是她運氣太“好”,竟在此撞見他們蛇鼠一窩。
晦氣!
“剛到,那批要進貢的器皿三日後才驗收,我早到了幾日,便先過來尋點樂子,平息平息這心中的怨氣,也撫慰這一路的跋涉辛苦。”韋顯宗聲音粗厚,極易辨識,雲樂舒更專心聽著,想把另外二人的身份也弄清楚來。
“韋侍郎,暌違已久啊,你既來了茶樓,便由楚某和文淵兄做東請你喝個痛快,消消氣。”楚天盈雖是個富貴戶裏長大、隻知尋歡作樂的紈絝子弟,卻也沒少見他爹金陵府尹楚濮官場逢迎、看菜下碟的那套,再遲鈍亦看得出韋顯宗滿腹牢騷,煩悶得很,故喚了幾位嬌娘入室陪伴,又命人上了好菜好酒。
文淵邊倒酒邊豪言道:“表兄,這‘金陵第一茶’既是我家,便也是你家,你來金陵能想起到這來,我實在高興,你便放鬆放鬆,需要什麼盡管找吳管事夫婦便可。”
原來這“天下第一茶”竟是文家的產業。
韋顯宗摟著美嬌娘興致寥寥地點了點頭。
文淵倒酒倒到最後一杯才想起問,“方才忘記問,這位兄弟從前沒見過,是......?”
麵前的男孩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年紀尚小,麵上猶顯青澀,一雙眼睛細長卻無神,鼻嘴厚重,與矮小的身板略顯不搭。
韋顯宗懶懶的不想說話,他卻拱手施禮,自己介紹道,“屬下薛錦,一個月前有幸得韋大人舉薦得了官職,現下在工部任文思院提轄,此次隨大人外派至此,負責督送貢品入宮。”
楚天盈第一個反應過來,試探地問道,“薛錦......?珣陽薛家與你可有什麼關係?”
薛錦麵色不改,漠然一笑,“正是屬下本家,薛文乃是家父。”
楚天盈與文淵默契相覷,麵上多了幾分玩味,嘿嘿一笑道,“你家這幾年也是低眉倒運,倒黴得很,我們雖遠在金陵,也聽得不少宮裏‘那位’對貴府各族的關照。”
雲樂舒聽到薛錦的名諱,眉端微微一蹙。
說不清心裏是怎樣的感覺,或許隻是如今自己漂泊萬裏卻在他鄉遇故人的一點兒鄉土情結吧,當年她離開薛家時,他還那麼小,如今卻儼然是個少年了。
思至此,又無端多了些時過境遷、時光易逝的惆悵。
薛錦輕輕推開身旁獻媚的嬌娘,麵無表情,默默不語。
文淵側身摟著嬌娘,由著她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自己撚了一個葡萄邊吃邊問道,“那位不是隻許薛家人賦空職,不許予實務官職嗎?表兄你舉薦了薛兄弟,可不是犯了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