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隔的雲樂舒聽了這話,隻覺汗顏,此刻也對這個人的智商也有了深刻的了解,更猜出了他的身份——金陵府尹楚濮之庶子楚天盈。
韋顯宗飲了好些酒,心情舒暢了些,便耐心說道,“且不論這人找不找得到,事後是否能因此選用我黨舉薦之人,就單單說我們把她送回宮去,於我們有多少好處?又有多少壞處?你可有想過?”
他打了個酒隔,身邊的嬌娘便用柔荑軟手輕拂他的胸口,似要給他順氣。
他將那手抓在手中揉捏,繼續說道,“你別忘了她可是差點要被立為皇後的人,熹珍夫人和婉夫人視之如眼中釘,肉中刺,我們抓了她去獻寶,隻取悅了皇帝老兒一人,卻徹底把其餘人都得罪了,更別說雲氏自己了,她平日裏囂張跋扈,目空一切,熹珍夫人都不大敢與她正麵交鋒,你觸怒了她,她隻需吹吹枕邊風,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把你碾碎成泥,這也是為什麼大家心照不宣都不願意費事兒的原因,楚大人高瞻遠矚,你身為他的兒子,可真是雞不及鳳了,隻可惜你那兄長英年早逝,早早隕送在義父麾下,不然你真該多向他討教討教。”
楚天盈尷尬地舔了舔嘴唇,心裏不滿卻也隻能悻悻道,“韋侍郎說得是,說的是......”
他最煩人家拿他和他那眼高於頂的嫡親兄長比較,可卻謹記父親之囑,不敢得罪韋顯宗這個皇甫丹麵前的紅人。
雲樂舒自猜出這窩蛇鼠之輩的關係,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金陵府尹也是皇甫一黨的爪牙,怪不得金陵一片太平,把守巡查如此鬆散,根本不當那通緝令是一回事兒。
“此番來金陵,除了督送貢品一事,另外也有一件事關雲氏的密令要傳達。”韋顯宗想起皇甫丹和皇甫明月的吩咐,停下飲酒的動作,“義父、義妹的意思是——若那雲氏在金陵金陵地界出沒,便命死士取其性命,讓她再也回不了宮。楚大人那邊,你便將此信送去,他自會明白,隻是千萬記住,別動用衙內官兵,自家府兵也用不得,以免泄露身份,讓人抓住把柄了。”
文淵回過神來,推開身邊倚姣作媚的嬌娘,微訝道,“殺......之?”
上回妹妹信中雖有此意,卻不知為何並沒有真的要他們動手的意思,此番怎麼突然皇甫明月那邊又動了殺機?
“婉夫人一早便有此意,隻是義妹卻有所顧忌,隻命我置身事外便可,可不知為什麼,近日義妹卻反常地要我們將之徹底除去。”韋顯宗一向對皇甫家的事唯命是從,雖有疑慮卻也並不過問,心裏隻猜想,許是義妹從前因這雲氏受了太多輕慢欺辱,這些日子以來越想越恨,才決意下狠手罷。
他自然不知,雲樂舒雖離宮數月,杳無音信,君亦止卻依舊未曾踏足後宮任何一處,每日除處理政事外,便是發瘋一樣地召見負責追捕雲樂舒的相關人員。
至於後位空懸,他也滿不在意,半分想要另立新後的意思都沒有。
再加上君亦止與皇甫家關係日益疏遠,更時不時出言斥責。
皇甫明月看在眼裏,總是忍不住想象,若有朝一日雲樂舒真回了宮來,她這熹珍夫人該如何自處。
一牆之隔,聽到那幾人寥寥數語便定了對她的生殺取舍,雲樂舒自腳底湧起一陣惡寒,隨即又忍不住譏諷起來。
這些人如此忌憚她這區區一個毫無背景的鄉野村婦?也真是太抬舉她了。
再說金陵難道莫非王土?這些人隨隨便便就能在圖璧的國土上草菅人命嗎?沒有王法了不成,實在是可笑至極。
金陵文家、珣陽韋家、皇甫家脫天漏網,暗樹己勢,竟連金陵府尹楚家也與之勾結,存了倚草附木的攀附之心。
這幫人私下更不知還有多少協私罔上的勾當,她想到這層,不禁浮起一身圪墶。
而皇甫明月恨她入骨,想要殺她泄憤,她其實並不驚訝,倒是那文文靜靜,唯唯諾諾的文娉婷,心思之歹毒卻是讓她出乎意料。
從前真是錯看她了,枉費她理後宮諸事時看她懦弱知禮,總不忘命內府多給她送些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