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了轉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心裏本已沒有什麼介懷的,卻故意沉下聲,強逼出幾分蒼涼,“方才孤說過了,她向來隻圖自己享樂,從不把別人的生死當回事,這‘別人’自然也包括孤,親娘在桂殿蘭宮中尋歡作樂,兒子卻在校場被當成木人樁腳踢拳打,她明明知道,卻不聞不問,生怕得罪孤的那些嫡兄們,當真是個好母親呢。後來孤被派去戰場,她也隻是不痛不癢關心兩句,孤在戰場上浴血拚殺,生死一線,在她看來,像喝水吃飯一樣尋常。”

隻是人人都覺得戰場九死一生,上戰場與赴死無異,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從不覺得那是見壞事。

嶽暻如願在雲樂舒臉上看到更真切的憐憫,這回還多了幾分心疼與不忍。

他揚起笑來,精致的眉眼被那笑容映得炫目邪魅。

“太後真是天底下最壞的母親!”雲樂舒立定,鼻間呼呼地出氣,眼裏似要冒出怒火。

嶽暻扯了扯她的衣袖,“多謝你了。”

謝她這般慷慨仗義地站在他的立場替他鳴不平;謝她讓他相信這世間女子不全虛偽狡詐、有所貪圖;謝她讓他親眼看到世間女子也可對一人一往情深,敢為其渡江過海、穿山越嶺,甘為其舍棄榮華富貴、隻求真心一顆;謝她以己為鏡,讓他看到這諸多美好。

雲樂舒以為他說的是這段時間以來代替他陪伴顧嬤嬤的事情,便道,“本來就是為了報你的恩情,不用謝,對了,我的腿傷都好了,嬤嬤的事也了結了,你當日答應我的事情還記得吧?”

嶽暻一滯,然後才說,“孤馬上要到前線去,等回來再說。”

“那不是正好順路嗎,你帶我一起去吧,我們一路上也有個照應,有你在身邊,那些殺手就不敢動我了,左右我留在這裏也不是回事兒......”雲樂舒哀求道,歪著脖子試探地又說道,“我們是朋友......你會理解我的心情吧,我怕再拖下去我師兄都已經娶妻生子了......”

嶽暻看著她,突然想起她當日在朝暉樓說的那番話。

她說,“......他強迫施壓、強取豪奪,毀了我半生歡愉,這樣的人怎配得上我念念不忘?”

據流川傳回的密信所言,君亦止對雲樂舒可謂偏寵無度,冒天下之大不韙欲封她為後,又違祖製將她安置在自己寢宮,喂藥、哄睡、侍疾一概親力親為,她離宮後,君亦止斥精兵搜捕,直至今日還不曾放棄。

嶽暻自問自己未必能做到像他那般,可即便如此,雲樂舒仍對當日被強擄入宮之事耿耿於懷,可見她極討厭被人勉強,那他又何必去觸她逆鱗,惹她厭惡?

她那哥哥既然這麼久了都沒想過要找她,便說明他腦子還算清楚,不會由著她胡來,送她去槐裏,不過是助她早些死心罷了。

“再說你留我一個人在這裏,你家那位沈妃要是找我麻煩可怎麼辦,到時候你可沒有辦法像今日這樣護著我了。”雲樂舒語氣明顯有些急了。

這話倒是說在點兒上了。

嶽暻看她一臉卑微愁慮,笑著點點頭,總算同意帶她一起上路,“是你要跟著孤一起的,可別後悔。”

“啊?”雲樂舒不確定地仰頭看他,“你同意了?”

嶽暻悠哉地將手負在身後,轉身走了,“明日啟程,晚上回去收拾好東西。”

雲樂舒正反應過來想問他那句“可別後悔”是什麼意思,嶽暻隻丟下一句話徑直離開了。

她茫然看向不遠處的光亮,才知他們走著走著竟已回到小苑了。

可不管如何,嶽暻總算是肯鬆口送她回圖璧了,再艱難危險的事她都經曆過了,何況這回跟在嶽暻身邊,還有大軍隨行,能有什麼危險。

這麼想著她的心便安定了些。

很快就能見到他了,不知道他是否一切都好。

待見了他,一定要好好向他哭訴自己的不容易,一定要讓他知道她受了多少苦,好好兒讓他心疼一番才是......

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穩,甚至夢見了雲湞身邊那個女子。

那女子乍見了她,竟不生分,反朝她嫣然一笑,笑著喚她小姑子,她定睛一看,見那女孩竟然長得與宋太後一模一樣,嚇得她半夜驚醒過來,輾轉難眠。

真是雙重打擊!極其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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