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為薛家庶女,被無視,被欺淩,身不由己,命如紙薄,深知女子的一生被設了諸多桎梏,全然依賴著父母的愛惡存亡。
她不願別的女孩重蹈她幼時那不被疼愛的苦楚,也不願別的女孩如她一般被家人視作籌碼送去易物。
她到底是幸運的,八歲便脫離苦海,到了生父與兄長身邊,彌補了幼時的缺憾。
可溺於微塵中的千萬女子,焉有她這樣的運氣?
還好這孩子生在王府,父母親俱視之為寶,不必背負女子的不易。
冰水中倒影模糊,卻看得清她眉梢眼角的笑意和掩蓋不住的憧憬。
君亦止的心悄然一墜,如同那瓷盆中的殘冰,冰冰涼涼,嘴邊卻仍噙著一抹笑,“我也喜歡女孩兒。”
他曾經也想過將來與她是先有兒子或是女兒,孩子像她多一些,還是像自己多一些。
可惜......她與他再無可能。
“上次隨阿兆他們下船采買補給之物,我不是買了好多物件嗎,有牛皮撥浪鼓、木鴆車、小手鐲、項圈兒還有小衣裳,你幫我想想我還漏了什麼?”她興奮地細數著,眼睛亮亮的。
君亦止顯然幫不了她,宮中很多很多年都不曾有過皇子降生,他也不曾接觸過外麵的小孩子。
等不到答案,她卻也無甚所謂,又喃喃道,“男孩女孩的禮物都買了,可我偏向女孩兒,買的諸多是女孩子的玩意兒,萬一紫璃生的是個男孩子可怎麼好?”
“那一箱子的小玩意和衣裳,便是生兩個也都足以表你這操心姨母的心意了,還有幾日便到珣陽了,實在不行,我從內府挑些好的來,給你添一添。”君亦止見她對這孩子如此上心,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那如何使得?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怎好借花獻佛?何況宮裏的東西哪有沿途的這些土儀好玩?”
她的嫌棄溢於言表,君亦止拿她沒法子,隻好笑著說,“那要不要讓他們靠岸,我陪你再去街市上逛一逛?”
“還是不了吧,能早些回去便早些回去,我好想快些回去看看紫璃......爹爹他,應該也很想快些見到娘......”
方才雀躍欣喜的語氣忽然淡了下來。
君亦止漆黑的眼眸轉至她冰雕玉砌的小臉上,好似能見著那潾潾雙目漸漸籠罩起的淡淡悲傷。
他問,“回到珣陽後,你仍回百靈山長住嗎?”
這是他第二次問這個問題。
他已沒有立場去插手她的來去,他身邊將有一位眼裏揉不進一顆沙子的新後。
退一步說,她即便留在珣陽,他又怎敢再肖想這數月行舟、朝暮相對的親昵自在?
雖然這問題問出口很傻,可他卻真的很想聽到肯定的答案。
哪怕同在京都卻永不得見,隻要知道她就在那翠微之下,與他共賞一輪明月,同繪一幕朝霞,合聽一片春雨,便夠了。
雲樂舒深深看了他一眼,腦子裏閃過許多曾經紛亂的夢境。
鮮紅的血,壓頂的雲,狂驟的雨,尖利的罵諷,破碎的哭聲......
"那地方......曾是我的世外桃源,如今隻剩一片傷心地,便留給爹和娘吧,希望再也沒有人能去打擾他們。"她未必沒有聽出他言語間的挽留,還有那問題之下的暗語。
“那你......”
她忽然極輕地笑了一下,“等紫璃生下孩子我就離開,至於去哪裏,尚無定數......風簇浪、滿河星、塘中月、簷下雨、霧中花,山河瑰麗,天地百色,我都想去親自去瞧一瞧的,你知道的,我喜歡自由。”
她知道他想問什麼,答得直截了當,落落分明。
君亦止勉強也淡笑了一瞬,“樂舒姑娘誌在四方,果然女俠本色。”
她懂他的弦外之音,他又何嚐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她心中無他,自然不願留下,不過是將話說得冠冕堂皇,竭盡所能地撫慰他的自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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