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吾鄉山房,薛芳便急呼宮婢拿來藥膏,扶雲樂舒到梳妝台前,小心翼翼地替她敷藥。

身上的傷痕還未好全,臉上又添了新的,薛芳看著她凝脂玉般無瑕的臉上迅速紅腫起來的五道指印長長歎了口氣,“娘娘......您忍著疼。”

雲樂舒臉上火辣辣的難受,藥膏敷在皮表,立即有了清涼鎮痛的功效。

她眉目稍稍舒展,笑了笑,“這倒也不是很疼,薛娘子不必擔心。”

薛芳一滯,想起她身上那些難以啟齒的傷來,愈發地憐她。

她轉而又道,“去把上回王上送的那把琴拿來吧,沈家公子,勞你為我彈奏一曲,曲畢我便命人送你回你姐姐處。”

沈琅渲此刻站在房中,無所適從,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雲樂舒因為他挨了一耳光,他心裏過意不去,又覺得不解,踟躕片刻都不知如何開口,雲樂舒這會說要聽他彈琴,他順口便自謙道,“娘娘為了聽這一曲琴音得罪太後娘娘......琅渲......琅渲就怕拙技難入娘娘尊耳,叫娘娘失望。”

他確實覺得自己的琴技不值得雲樂舒挨了那麼重一巴掌來換。

“沈公子不必心有負擔,我今日去華音殿,並非真是為了與你討教琴曲,隻是受你姐姐所托罷了。”雲樂舒見他期期艾艾,有自我菲薄之意,便出言解釋。

沈琅渲正想問受他姐姐的什麼托,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

薛芳取了琴回來,身後卻跟著良兒她們幾個小宮婢,一見沈家公子真被請到吾鄉山房來,又驚又喜,一個個興奮得顧不上矜持,哀求道,“娘娘,奴婢們可否也留在這裏聽沈公子彈琴?”

雲樂舒早知道她們春心蕩漾,對沈琅渲的琴音期待已久,自然笑允,“留下吧,不許打擾沈公子,靜靜聽著便是。”

她背對眾人,站在窗前,涼風拂在麵上,緩解了些許灼燒之感。

薛芳把琴架在窗邊軟塌的正前方,布置完畢便作了個“請”的動作,見沈琅渲還是如履薄冰的模樣,笑道,“沈公子,我家娘娘想聽你彈琴是假,借口把你從華音殿帶回來是真,現在就請你隨意彈來,坐實了我家娘娘真是為了這曲琴音才去華音殿與太後搶人的便是,不必如此緊張。”

若是雲樂舒把人帶走,卻直接送回了關雎宮,那就是說她真是趕去救人的,至於從何種場景之下救的什麼人,便不言自明了,這才真是狠狠地打太後的臉。

太後愛豢男寵,愛霸王硬上弓,卻不許旁人嚼舌根,雲樂舒搞得這般大動靜,太後隻怕顏麵都要掃地。

沈琅渲結合上下,大概也猜出了姐姐所托何事,甚至為太後要對他做的事情感到後怕。

他看著雲樂舒的背影,鄭重道,“琅渲入宮前新作了一曲,今日便贈予娘娘,以表琅渲對娘娘的謝意。”

他隨即坐下,抬手輕落弦絲之上,骨感勁節的手指施力撥弄琴弦,立即就有種氣定神閑的神態,婉轉琴聲悠悠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