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日領兵出戰,特意讓文淵扶棺,讓沿途百姓知道他執意出兵爾瑪的歸因。
嶽國上下都知道雲樂舒在湯山行宮遭遇過什麼,後宮眾人更知道吾鄉山房那幾日的昏天暗地閉門謝客代表著什麼,他補償雲樂舒還覺來不及,他那德淺行薄、雞腸鼠腹的母後竟然這樣拿暗刀子戳雲樂舒痛處!
若不是有生養之恩他早就......
他長眉一凜,握著那封信,仿佛能透過薄薄的信紙窺見雲樂舒委屈巴巴跟著太後去行宮的模樣。
不禁又想,等他為她報完仇趕回宮相見,她是該感動還是心疼,諸多情緒激蕩之下,或者......她會眉目嬌嗔向他抱怨太後所為,抱著他哭訴一番吧?
心念一起,他眉宇間凝著的一點煞氣忽然就散掉了,唯有溫情脈脈如春水泛濫。
這樣的旖旎心思對殺伐無眼、槊血滿袖的行軍生活來說,是難得的調劑,也讓他滿心喧囂的殺戮和血腥得到了片刻的安寧,如同置身江南煙雨美人懷一般,舒愜又安適。
他在營帳裏搖曳的燈火下半眯了眯眼,放下手中信紙,緊接著打開下一封。
......
宋太後對湯山行宮的藥浴不見得有多麼感興趣,順著蕭才人的意思說要去養病也隻是為了給雲樂舒添堵,卻沒想到雲樂舒這回竟低眉順眼地就應下了邀請。
她心中暗忖,或許是嶽暻不在,沒人給那女人猖狂擺臉的底氣,自然就垂下尾巴乖順做人了。
她心裏愈發得意,想著既然如此,倒可借此機會給她些流於細微又說不出口的苦頭吃一吃,譬如將她召來身邊伺候,哪怕什麼都不叫她動手,陪著熬坐一日,也夠她受的了。
雖不能動真格兒地磋磨,還愁沒法子在細枝末節之處消遣?
二月初三,宋太後留王後在宮中打點事務,自己則帶著幾位男寵及十來個嬪妃浩浩蕩蕩去往湯山行宮,車駕迤邐,回望如繡。
宋太後知道雲樂舒不喜與人交際,也疲於應付她這個太後,更是不分場合地,把她召來閑坐。
偶爾推說自己身上不爽,要她推拿鬆骨,有時與後妃們飲茶弈棋,更是使喚她斟茶倒水。
甚至與孌寵調情玩樂之際,也沒有特意回避。
雲樂舒始終恭謹順從,說話做事,讓有心抓她把柄的宋太後也尋不到半分錯處。
幾日下來,宋太後也覺無趣,便自顧與幾名愛寵廝混作樂,不再拿雲樂舒尋開心。
可這雲樂舒卻不知怎的,時常主動到她跟前伺候,她不搭理她,她也能捧著本話本歲月靜好地待在一邊消遣,有時興起同她說幾句,她也應答得十分乖順,倒像真的是有心修補從前的嫌隙。
宋太後身邊的高內侍比她還覺稀奇,那傲慢淩人,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的舒貴妃主動與人示好,真是見鬼了。
他可還記得,當日舒貴妃硬闖華音殿同太後搶人,是怎麼牙尖齒利地把太後諷刺得麵紅耳赤,又是如何不留情麵地就把那沈郎君直接帶離的。
“太後......奴才瞧著,這貴妃是瘋了吧?”高內侍感歎道。
宋太後躺在臨窗的躺椅上,闔目道,“咱們王上,調教女人自有一番手段,她學乖了,哀家也給她幾分薄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