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還誇天氣晴明,這會兒烏雲靉靆,日光全被遮在雲層後,天昏欲雨。
吾鄉山房門裏院外跪了一地的人。
牛毛細雨悄然落下來,含桃催促道,“娘娘快進去,別淋了雨。”
“起來,都回去簷下避雨。”無數彎曲的脊背如墳塋連綿,她麵色平靜道。
說罷便朝門裏去。
屋中灰蒙蒙一片,她微微眯了眯眼,試圖看清眼前。
燭光一盞一盞亮起來,她看向光亮處,身邊忽然卷起一陣疾風,而後高大的陰影遮罩下來,像張嚴密的網。
“去哪了,叫孤等了你這樣久?”嶽暻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宮人將滿室明燭點燃,抖顫的燭光落在兩人身上,雲樂舒一身軟銀輕羅百合裙,罩著件薄薄的撒花煙羅衫,垂著頭站在自己麵前,墨發玉簪,雪白耳朵,浸在燭光裏,由內而外都泛著柔潤的光澤。
嶽暻伸過來的長臂一滯,再打量自己一身仆仆風塵,默默將手收了回去。
爾瑪一仗再加上歸途遇到刺殺,生生拖了兩個多月,他太想見她,單槍匹馬,易裝奔回燕京,一抵達便往吾鄉山房來,根本顧不上淨身更衣。
他身上的衣袍灰撲撲的,一雙烏頭靴滿是灰塵泥垢,頭發打結,下巴也泛著青,身上一股子汗臭味,鼻尖拂過她的清爽香氣,不斷在提醒他此時此刻的邋遢潦草。
“我嫌祭祀繁瑣,去找王後告假,從王後那裏回來,見天氣不錯,便隨處走走。”她又悄無痕跡地往前一步,仰著頭微笑,露出淺顯的梨渦,“早知你這會來,我便早點回了,你又不說。”
她有時候連逢場作戲都不願用心,但在嶽暻麵前,似乎一分真誠或是十分,都不是很要緊,大部分時候,他不會去鑽研真心假意,她肯對他笑一笑,他都很受用。
她悄悄往前,他卻堂而皇之後退了幾步,讓出了一片明燭搖晃的光華,“孤身上不潔,先去洗洗。”
光照亮了嶽暻那張透著幾分憔悴的臉龐,也讓她看見了他右側耳下的一道血痕。
她才想起嶽暻在回京路上遇到過行刺,忽又想到那年在槐裏,嶽暻為了逼她做出抉擇暗中指使的那場刺殺。
那時候乍然聽見君亦止遇刺,那種天塌地陷的暈眩感至今想起,都讓她驚惶,她蹙眉,眸光一顫。
察覺她的驚怯和凝重,嶽暻語氣更溫軟,先前因為宮人尋她無處又久等無果的不悅和心驚煙消雨散,“沒事,孤命大著,那些刺客是自不量力......好了,孤千裏奔命來見你,一路都沒能好好休息用飯,讓人備些吃食,孤先去浴房沐浴......”他揮揮手,對著跪滿地的宮人道,“都下去吧。”
宮人們如蒙大赦,一哄而散,薛芳忙退出室外,吩咐人備膳,又叫人準備盥洗用具送去浴房。
嶽暻著實不想讓她瞧見自己粗獷汙糟的一麵,否則曠久不見,這般思念如狂,憑他的性子,怎麼都要把人拉去浴房,哪怕什麼也不做,有她站在身邊伺候,也能排解些許這些日子以來的苦思。
“孤去了,你等著孤一起用膳。”他折身往浴房去。
雲樂舒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您提供大神壑中溪的美女扶額,剛出狼窩又進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