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遂蹙眉,視線在岸上村民間睃巡片刻,看著離九道:“所以,他必然有同夥,又或者,他家還有別的妖物在幫他?”
“他家確實有別的妖物,但在幫他的不太可能是妖。”離九沉吟道,“此處距離闕安城不過二十來裏路程,往來的逐妖士眾多,若有妖物作亂,必然瞞不了這麼久。”
細想之下,確實如此。
過往不少逐妖士來過柳河村探查柳河水妖一事,若真有妖在村中施放過妖力,多多少少會留下些妖力痕跡,逐妖士必然不可能探查不出。
“若幫他的是人,這一切就說得通了。”解遂皺了皺眉。
離九道:“大家都道他爹也是被那柳河中‘水妖’所害,是以這些年裏無人懷疑過他,咱們隻需知道這些年裏都有誰家中無人遇害,便能篩出可疑之人。”
“師弟!離九公子!”二人說著話,忽聞卓聞在岸上叫人。
兩人相視一眼,離了渡口,回到岸上。
卓聞與那汪小倫站在一起,兩人俱是一臉愁容。
“怎麼了?”解遂問。
卓聞道:“你們看。”
他說著,祭出索引符,將汪父那沾了泥漿的短襯一拋,索引符頃刻間崩碎,短襯墜地。
離九對重光門這索引符所知不多,隻知是用來尋人尋物用的,不明這其中原理,遂問道:“這是何故?”
卓聞便解釋道:“不論活物還是死物,索引符皆能索引,會發生索引符無法索引的情況,要麼要尋之人或物不在索引範圍內,要麼已徹底消散於天地間。若要尋的乃是活物,有屍則尋屍,無屍則尋靈,除非……”
除非靈也散了。
接下來的話卓聞未再明說,離九已是明了。
汪小倫木木愣愣地撐著傘,眼圈通紅。
他呆愣了片刻,吸了吸鼻子,扯出了個僵硬的笑容,眼中忽而又添了幾分期盼:“但也有可能是我爹不在這附近,說不定他是去了別處,所以才索尋不到,對不對?”
未待有人應答,他在原地焦躁地踱了幾步,喃喃道:“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我爹去了別處,咱們去別處找,我家還有些存銀,我這就回去取來。”
卓聞無聲地歎了口氣,一把將他拉住,看了眼解遂與離九。
三人都清楚,汪小倫那父親已凶多吉少,卻見他那模樣,又不忍心將這話與他明說,恐再刺激到他。
卓聞隻得委婉道:“不收你錢,若你爹真是去了別處,咱們也不急這一時半刻,待我們尋到師父,便去替你尋人。”
汪小倫兩眼頓時放出光來:“真的嗎?太好了,謝謝,謝謝你們。”
自卓聞許諾汪小倫替他尋人後,汪小倫較之上午又熱情了不少,將三人請回家中,又收拾了兩間空屋出來,給三人落腳。
下午汪小倫便忙活著,去村裏買回不少食材,又去自家屋後的魚塘裏撈了條肥魚,宰了隻雞,用以招待三人。
汪小倫準備晚飯時,解遂便將下午和離九的猜想與卓聞說了。
卓聞十分震驚,“照你這麼說,那小子還有同夥?也是這村裏人?”
“十之八|九。”解遂點了點頭,“挨家挨戶去問詢不太現實,先從那汪小倫口中探探話吧。”
吃飯時,汪小倫的奶奶也沒出來,他便單獨揀了些飯菜給她送進去,才出來與三人坐在桌邊,開了罐窖藏的自家釀酒。
待要給卓聞斟酒時,解遂伸手攔了攔:“師兄不能飲酒。”
卓聞苦喪著臉,抽了抽鼻子,夾了一塊白嫩的魚肉在小碟裏,埋頭挑刺,那模樣像隻討不到食的野犬一般可憐兮兮。
卓聞為將放在酒上的注意力轉移開來,便輕咳了聲,問那汪小倫:“村裏都有哪些人家家裏有人在柳河中出過事?”
汪小倫思索片刻,方道:“近半數吧……也可能超過半數,怎麼了?”
解遂停了停筷子,側首問道:“那有哪些人家不曾有人出過事?”
“你們也能看出咱們村裏的情形,一麵臨河,一麵靠山,那水妖是河裏的,出事的人家也是臨河的居多。不過想來也怪,臨河的人家超過半數,那水妖倒是未全害了,隻在每家挑一兩人出來,臨山一邊的村民也有不少人家有人遇害,不過再往裏就不曾有了。”
水妖上岸,必然會挑離得近一些的人家下手,這一點柴雄安排得倒挺像那麼回事。可能因他本身也是柳河村人,對村民也生了些惻隱之心,便未將家家戶戶滅絕,隻在每家挑一兩人出來,投喂給了河中的怪魚。
若作怪的真是水妖,自然不會放過臨河的其他村民,但這麼久居然無人懷疑此事乃是人為,也不知是那柴雄運氣好,還是這村中有人刻意將此事糊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