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九被撞得悶哼一聲,抬眸怒視禦白,眼中黑氣忽聚忽散,周身魔氣縈繞不休。
良久,他喘息著閉上眼,身上黑氣緩緩抽離,繼而回湧至石窟中心的巨大球體表層。
禦白見他終於冷靜了些,湊在他耳邊小聲道:“先忍一忍,等他淨化了魔源,咱們喚醒犼,那是它的崽,它必不會不救。你我如今都不是這修士對手,沒必要在此時與他硬碰。”
離九這才睜開眼看向他,眼中黑氣自眼角隱去,盡餘驚愕與茫然。
“冷靜了?”禦白問。
離九愣愣地點了點頭。
時雲輕飄飄落地,一劍指向二人:“我雖不知你對他做了什麼,但他意根缺損,又被魔根填覆了那處缺漏,你該當清楚,他的魔根已無法剔除。”
“那又如何?”禦白冷冷回頭,眼中添了幾分陰霾,“你現在是要連他也一並除了?因你那不辨是非的‘大義’?”
這時,一旁的解遂衝上前來,猛然撞開禦白,攔在離九身前,衝二人齜牙。
禦白毫無防備之下被撞了一個趔趄,頓時火冒三丈,他忍了又忍,方咬牙忍下一腔怒意,轉過身去,神色陰鷙地看向時雲:“所以啊,我就忒不喜歡你們這種人,不知變通,口口聲聲‘大義’、‘天下’,卻連自己最親近的人也保護不了,甚至鼓吹為了所謂的‘大義’誅親滅友。然而這在我看來,才是天下之大惡。”
時雲一語不發地看著他,握劍的一手卻有些顫抖。
“我看你們這些修仙的腦子都是一根筋,動不動就這個得殺那個不能留,你就不能靜下來動動腦子想一想,他若是凶獸之子,不也正好說明凶獸犼早在二十年前就已醒來?它那時為禍世間了嗎?若它真如傳聞中的那麼凶殘,怎會與人類生下個崽?又怎會庇佑這地底一族這麼多年?”
時雲始終一言不發,隻眉頭蹙得愈發地緊。
良久,他才看著禦白,神色複雜地問道:“那你又是為了什麼?”
“這世間,有人將天下看得比手足重要,有人,如我,卻將手足看得比天下重要。各人選擇不同罷了,誰又能言對錯?”禦白看著他笑得邪氣,那邪氣笑容裏還夾雜著幾分睥睨的不屑,“我這弟弟啊,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有些執拗,鑽起牛角尖來我都怕他,可我能怎麼辦?我就他這一個同胞手足,也隻能讓著他護著他了。”
時雲蹙眉不語,似在沉思,又似陷入了某段回憶裏。
良久,他才輕歎一聲,緩緩道:“我也想過。”
“嗯?”
“那時,我確實有另一條路可走。”時雲說完這話,漠然收劍回鞘,轉身離了石窟,“獸心淨化尚需個兩三日,是去是留,你們自便。”
禦白忙道:“那贏勾的……”
他話音未落,時雲驀然轉身,手中鉤索拋出,銀茫瞬間沒入解遂胸膛,又倏然收回。
時雲握著鉤索一端,麵上閃過一絲錯愕,而後蹙了蹙眉,再次拋出鉤索,然這一次與上次一樣,收回的鉤索另一端仍舊空空如也。
“這是勾不出來?”禦白也有些詫異。
時雲沉吟道:“斥魂索乃是我當年為卸魂所鑄,贏勾如今魂分為聻,當是還未完全聚合,就如同……六蘊鏡也困不住他一般。”
禦白了然道:“哦,所以你這意思是,要待贏勾的魂魄在他體內完全聚合才能勾出?”
時雲略一點頭,而後轉身離去。
“傷了沒?”
時雲走後,禦白才臭著張臉來到離九身邊,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陣,確認人沒事,才說:“這人還是能講理的嘛,瞎驅動魔根做什麼?不過算了,你心性受了魔根影響,衝動了些,我不怪你。”
離九沒理他,待得安撫好解遂,才轉過身來,蹙眉問道:“他方才那話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離九道:“他說我意根缺損,是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說缺損就缺損了?他看走眼的事多了去,我看他八成是眼疾又犯了。”禦白又恢複了一貫的不羈模樣,笑嗬嗬地攬過他,“再說了,我能害你麼?就算我對你做了什麼,那也是為你好的事。”
離九隻冷眼看著他,不發一言。
禦白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就別聽他瞎扯了,我遲早給你抓來沈晏河那廝,讓他剔除你心底的魔根。”
“為我好的事……”離九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比如,你取走他體內的妖丹,再抽去我那一段記憶?”
禦白搭在他肩上的手驀然一僵,斂了笑容:“你想起來了?”
離九一掌推開他,指著那黑黝黝的出口,語氣平靜地說:“你滾,永遠別再讓我看見你,否則休怪我再不念什麼手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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