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華麵無表情,略一頷首。
卓聞見他應了,斟酌片刻,盡量放柔了語氣,道:“從咱倆第一次見麵起,你對我都是一副七分嫌棄三分厭煩的態度,你說是不是?”
琅華側首,沉默地看著他,金眸中映出一旁爐灶中躍動的火光,依然沉默不語。
卓聞見他麵色並無異常,稍放下心來,又道:“所以,你如果換做是我,突然遇到一個對自己沒什麼好臉色的人,你會不會拿熱臉去貼這個人的冷屁股?”
琅華垂眸,扭回頭去皺了皺眉,終於說了第一句話:“不會。”
卓聞笑道:“對嘛。我這個人吧,脾氣不好,性子也直,別人對我怎麼樣,我就會回以同樣的態度,所以大多數時候我真不是故意氣你。”
琅華蹙眉微微低著頭,雙手擱在膝上,似在思索。
卓聞知道琅華雖有時候腦子一根筋,但他並不笨,也不知自己說的他聽進去了幾分;又擔心他鑽牛角尖突然暴起,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麵色。
等了好一會兒也等不來琅華的回應,卓聞便以手肘輕輕地碰了碰他,“你怎麼想的?說說唄。”
良久,琅華才沉聲道:“你說過你愛我。”
“啊?啥時候?”卓聞驚得差點坐翻了凳子,突然想起上一次咒印發作時在溪風鎮發生的事。
哎,都是他前世造下的孽啊。
琅華沉聲道:“你若是愛我,就不該忘了我。”
“好吧,說說吧,你究竟將我當成了誰?”
“不是我將你當成了誰,你就是聽鳳,你隻是……將我忘了。”
卓聞頓時有些無語。
這人顯然是鑽進了哪個牛角尖裏出不來了。
“喂,大個子,你看著我。”
他認真地看著琅華,直到琅華蹙眉側過頭,將視線移到他臉上,他才繼續道:“我叫卓聞,我爹姓卓,我娘姓聞,他倆大字不識,隻會寫自己和對方的名字,因為深愛著對方,才給我起了這個名;所以,我真的不再……是你說的那什麼聽鳳了,你明白嗎?”
琅華擱在膝上的手攥得死緊,緊蹙著眉,死咬牙根,似在強忍怒氣。
卓聞觀他麵色有異,忙說:“說好了不發火好好說話的啊。”
良久,琅華才側過頭去,吐出口氣,自嘲地笑了笑,“你不是聽鳳。”
卓聞從未見過這樣的琅華——此時的他,不過是個看起來有些可憐的大個子。
上古異獸,經天地靈氣孕育而生;異獸沒有同類,也不會有後代,生來便注定孤獨。
卓聞的腦中突然就浮現出一頭長得似虎豹的神獸,萬年如一日地獨自守在那山中石洞內。
他到底是如何度過那近萬年的漫長孤獨歲月的?
卓聞自是無法得知。
或許他也曾憧憬過人世,便此生澀地入世,遇見那個令他心動的人,繼而與他相愛。但人類的壽命與異獸比起來,實在太過短暫;所以,他失去了那人,又將他錯當成了他。
卓聞不知怎的忽然有些鼻根發酸。
雖他不喜歡男人,但這一刻,他心底莫名生出想與琅華做朋友的想法;心想這樣,他是不是就可以不那麼孤獨了?
良久,琅華一手朝他伸來,卓聞嚇了一跳,以為琅華又哪根筋搭錯了要動手打人,縮了縮脖子,然後脖子就被琅華一手扣住了。
後頸咒印處,貼著琅華灼熱的掌心。
“你你你、你又要幹嘛?說好不發火的!”卓聞縮了縮脖子,後頸隻一熱,那隻手就已收了回去。
琅華一語不發地起身,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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