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安城內黑氣彌漫,可視距離不過丈許,城中的活人被盡數煉化為魔傀,在黑霧中遊蕩。
城南某處,一道焰光穿透天頂濃厚的雲霾流星般砸下,落地時,現出解遂的身形。
周遭的空氣十分粘滯,仿若攪動著的黑色黏漿,遲滯地拂過他的發絲與衣擺,掃過他的皮膚。
那一瞬,他的皮膚上絲狀光紋亮起,體內那股尚未能為他所控的力量如億萬根尖刺一般,刺穿他的血肉,淺浮於皮膚表層,築起一層防禦。
他感受著那拂過他皮膚表層的微弱氣浪,仔細辨別魔氣溢散的源頭方位。
然而就在這時,周遭黑霧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那聲音愈來愈近,而後,數名魔傀自黑霧中驀然衝出,猛然向他撲來。
解遂騰躍而起,皮膚上絲狀光紋驀地爆出一刹強光,那光焰挾著股氣浪,將那一擁而上的數名魔傀震得一身魔氣爆散,重重摔跌回四周的黑霧中。
接連不斷的腳步聲自黑霧中響起,從四麵八方極速靠近。
前方數名魔傀自黑霧中衝出,解遂飛身後掠,抽出身後長刀,抖散卸靈纏,橫刀欲斬——
一道黑影兀地自黑暗中現身,攔在解遂與那一群魔傀中間,一掌拍上其中一名魔傀。頓時,魔傀身上的黑紋如煙浪般爆散開來,下一刻,連同那隻魔傀一並消失在黑影掌下。
那黑影身法極快,於黑霧中身形幾不可見,頃刻間便“送走”了數十名魔傀。
解遂收了刀,深吸了一口粘滯的空氣,屏息片刻,方散去了胸腔中的憋悶感覺。
他蹙眉看向前方那道黑影,“鏡中人?”
鏡中人道:“活人,不可殺。”
說著,拍散最後一名魔傀,身形緩緩淡去,隱沒於四周濃稠的黑氣之中。
*
闕安城外,曾語單與重希沿著城牆邊沿繞了一圈,來到了東門外。
這幾日他們已在城外周邊探查過數次,城內雖是魔氣滿溢,卻並無魔氣滲出。
起初重希也略覺奇怪,便打算去城中一探究竟,然而穿過城樓下黑霧彌漫的門洞後,二人竟是回到了原地。
如此幾番,重希才知整座城池已被某位仙門修士納入了六蘊鏡中。
六蘊鏡這東西是為困妖邪所鑄,常人誤入鏡中的概率極小;但若非持鏡之人刻意設下屏障,不至於他們連真實的闕安城也進不去。
既是有人將整座城隔離起來,那麼必然城中的情況不甚樂觀。
“師父,你說的那六蘊鏡就真沒辦法進去了麼?這都好幾日了吧?也沒個人去修複陣眼嗎……該不會都出事了吧?困頓門後的魔核真有這麼厲害?”曾語單哭喪著臉說。
千年前,諸仙門將巨魔的魔核鎮於困頓門後,由重光門看護,以陣建城,又在城中設了五處陣眼,在其上加了一道保險。
可以說整座闕安城就是一方大陣。
然而那五處陣眼年久失修,早已荒廢,因此沈晏河才能在城中融合魔核,又將魔氣漫遍了整座闕安城。
重希抖了抖酒葫蘆,一滴酒也抖不出,歎了口氣,將酒葫蘆懸回腰側,“上古時期,這全天下的靈脈可是盡皆被汙染了,你說呢?”
“可若城裏的逐妖士都出事了,咱們又進不去,陣眼怎麼辦啊?”甄語單擰著兩條蛾眉,若有所思地跟著重希再次進入了那條黑氣彌漫的門洞,“師兄與那神獸去尋師弟已有好幾日,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哎對了師父,你說那神獸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