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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以來,顧文熙一直在關注著這件事,每當她看到網上那些針對智衡的文章和評論區那些不堪入目的滔天謾罵,她都會氣的渾身發抖,恨不得把這些人一個一個的揪出來再撕爛他們的嘴。
她知道小可憐的死跟智衡沒關係,更知道智衡是被誣陷的,但她什麼也做不了,因為她心裏更清楚智衡是被她連累了。
她不知道這件事的幕後推手到底是誰,但是她明白,這件事看似是在針對智衡,其實是衝著她來的,是給她的警告。
她已經失去了小可憐,她不能再失去智衡了,所以選擇了離開,換了手機號,退了正在租的房子,甚至已經買好了離開西輔市的長途汽車票,但是最後……卻沒走成。
她背著簡易的旅行包去長途汽車站的那天,距離小可憐的離開整整六十天。她當初重回西輔市的時候包裏隻裝了幾件簡單的衣服,餘下大部分的空間都被小可憐這隻調皮的小狗占據了,那時的她坐在大巴車最後一排的角落裏,一路上都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包,時不時的還要打開包安撫一下小可憐讓它別出聲,生怕它被工作人員發現。
但是現在,她的包裏就隻剩下幾件簡單的衣服了。
今天的天氣不好,是個陰天。初秋氣溫驟降,她早上走的有些匆忙,沒穿外套,隻穿了件短袖,感覺有些冷。在候車廳等車的時候,她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打開了自己的包,從裏麵拿出了件外套,就在這個時候,走過來了兩個男人,分別坐到了她的一左一右。
她立即察覺出了異常,但是卻沒有慌張,淡定自若的將外套穿在了身上,從容不迫的將包背了起來,誰知這時坐在她左邊的那個男人卻突然對她說了一句:“不要輕舉妄動,有人在盯你,我們是陶處的人。”
顧文熙的呼吸一頓,頓有了股芒刺在背的不安感,同時大腦在飛速運轉——真的是她爸派來的人?到底是誰在盯她?
隻聽那人繼續說道:“陶處讓你去南城路上的九安茶館,他在那裏等你,行動的時候幹淨點,把尾巴甩了。”
顧文熙就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一樣,從兜裏掏出來了車票,仔細地核對班次和時間,內心卻又是另外一番活動——她來的時候確實沒怎麼注意身後,要是真的有人盯她,也不是沒有可能,現在想走估計是走不了了,但就是不知道這倆人到底是不是她爸派來的。
思索了一番,她盯著手裏的票,看似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都幾點了還不進站,這車不會晚點吧。”
很快,坐在她右邊的那個男人就從位置上離開了,沒過多久,候車大廳裏就響起了某輛開往南安的客車停運的廣播通知,刹那間,候車廳裏有不少旅客怨聲載道。
一看這種情況,顧文熙基本能認定這倆人是她爸派來的了,因為除了公家的人,沒人能要求客車停運。
歎了口氣,她背著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次她不再大意了,提高了警惕,朝著候車廳大門走的時候,終於發現了那個一直盯著她的“小尾巴”。
是個打扮成孕婦的女人,看身姿和神態應該是個高手,要是不注意,還真是難以察覺。
出了汽車站後,她直接走到了公交車站,沒過多久,那位“孕婦”也來到了車站。她像是什麼也沒察覺似的一直低著頭看手機,幾分鍾後,一輛開往火車站的公交車在站牌前緩緩停了下來。
這趟車的客流量向來巨大,車門還沒打開,車站內的一大半乘客就齊刷刷的蜂擁而上,顧文熙身手向來敏捷,靈活的像是條魚一樣第一個竄上了公交車。
車上的乘客本來就不少,她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擠到了後門處。但那條小尾巴就沒這麼迅速了,一下子就被擠到了隊伍最後,要不是有個年輕的小姑娘看她是個“孕婦”讓了她一下,估計她根本就上不來車。
就在前後車門即將關閉的時候,顧文熙“嗖”的一下就從愈漸狹窄的車後門竄了出去,她剛一跳到地上,車就開動了,迅速而平穩的載著她的那條小尾巴絕塵而去。
看了眼時間,上午十點半,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去了南城路上的九安茶館。
這一路上她都是忐忑的,越是臨近目的地,她的心跳就越快。她當然想見她爸,可是又不敢見他,就像是一個犯了滔天的孩子,需要父母的安慰和嗬護,卻又無顏麵對,不敢麵對他們。
十五分鍾後,出租車在九安茶館的門前停了下來,但是顧文熙卻沒有直接進去,站在路邊的樹下抖著手接連吸了三根煙才堪堪平複下自己緊張到極點的情緒。
深吸了一口氣,她鼓起勇氣走進了茶館,在二樓的某間包廂裏,她終於見到了她爸。
三年了,她爸老了,頭發白了,臉上的皺紋也多了,身軀也不似她印象中那樣健壯魁梧了,像是縮水了一樣,變矮了,也變廋了。
刹那間,她的眼眶就濕潤了,愧疚和自責如同決了堤的洪水般衝上了心頭,而後她哭著朝著她爸跪了下來,接連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