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兵蟹將的叛逃(2 / 3)

可是鄭雨晴要開萌萌的家長會啊!

但她無法推辭,她知道,如果自己推了,可能高飛真的沒人可托。別看他家業那麼大,派頭那麼足,可依賴可信賴的人,沒有幾個。鄭雨晴曾經盤算過,好像高飛身邊的人,都是指望和仰仗高飛的,指著他吃喝生活,需要他擺平一應事務,而高飛,把這些人這些事,一把扛在自己的肩膀上。想到這些,就很心疼高飛。他太累了。

鄭雨晴還是有指望的,萌萌的事情,她隨時可以托給呂方成。呂方成一聽說鄭雨晴不能去開家長會,好像還有點慶幸,很痛快就答應了:“你去忙!我去開!她們語文老師換了,我正想找她聊聊呢!”

掛了電話,陳思雲有點羨慕:“鄭社,真羨慕你,前夫細心周到,男朋友能幹有錢,你自己又是集團大老板。這種霸氣,舍你其誰?”

鄭雨晴哭笑不得:“有幾個女人跟我似的,自家娃的家長會不去開,跑去人家孩子那裏代行母職啊?”

“也是哦!”陳思雲托著腮。

高西西小朋友上的是貴族幼兒園。進門就跟機場安檢似的,保安拿著探測棒在鄭雨晴身上揮來揮去,到了班級門口,老師又把著門不讓進,對鄭雨晴左右盤查。直到高西西出來,衝著鄭雨晴叫雨晴媽媽,老師才把高西西放心遞到鄭雨晴的手上。顯然,老師認定鄭雨晴是未來的後媽,便說:“西西小朋友有點內向,你們做父母的,除了忙事業,也要抽時間多陪孩子,再好的幼兒園總不能取代父母的親情。”鄭雨晴尷尬地點頭應承。

西西果然內向,無論鄭雨晴帶她玩什麼,小姑娘都皺著小眉毛,顯示出與年齡不相稱的沉穩。

西西一開口說話,又讓鄭雨晴心疼:“雨晴媽媽,為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我沒有?高興哥哥的媽媽為什麼不是我的媽媽?”

鄭雨晴隻好說:“你和高興哥哥不是一個媽媽生的。你的媽媽在國外。”

“我媽媽為什麼不來接我?不和我住一起?她不想我嗎?”

鄭雨晴心更疼了:“西西,你媽媽想你的,每個媽媽都想孩子的。可她要學習,不能和西西一起住。很多孩子都不和媽媽一起住,雨晴媽媽的孩子也不和雨晴媽媽一起住的。”

西西眼睛裏突然迸出希望的光芒:“真的嗎?雨晴媽媽,你沒有寶寶了嗎?那……我可不可以做你的寶寶,我喊你媽媽呢?然後你每天晚上跟我住?”

鄭雨晴問:“西西,你一直都叫我雨晴阿姨,為什麼今天叫我雨晴媽媽呢?是爸爸教你的嗎?”

西西像犯錯一樣,變得很慌張,低頭小聲:“是我自己,雨晴阿姨。”

鄭雨晴心裏一緊,趕緊抱起小姑娘:“西西,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我就是你的雨晴媽媽,雨晴媽媽可喜歡西西了!西西長大以後,可以坐著飛機到國外去找自己的媽媽!現在雨晴媽媽就是你的媽媽。”西西聽了,這才稍微快樂起來,立即拉著鄭雨晴往小飛機玩具那裏跑:“我要坐飛機,現在就要去!”

後來鄭雨晴跟高飛吐槽:“你能平安活到現在,實在太不容易了。才半天我就不行了!壓力太大!我很想好好疼疼西西,但她每叫我一聲雨晴媽媽,我就別扭,仿佛我跟你老爹真有啥關係似的!比聽她叫你爸爸還難受。我這渾身上下,都要起過敏疹子了!”鄭雨晴說著說著就撓了起來。

高飛在她身邊,給她撓後背,口氣有點惱火:“西西這樣叫你?是誰教的啊!我回頭讓她改口。這次情況特殊,下次西西的事情,我讓我媽去……”

“別作踐你媽了。我更同情你媽。她對西西那麼好。最可憐的是小孩。你家啊,因為有你那個輕狂的爹,天天跟唱《紅燈記》似的,你爹,他不是你的親爹,奶奶,也不是你的親奶奶!哎喲這個關係錯綜啊!我現在相信你的話了。”

“相信我什麼話?”

鄭雨晴轉過身,和他麵對麵:“前些年你是真的沒找女人。”

高飛苦笑:“理解萬歲啊!我能把家裏家外親的疏的幾個女人都擺平,就功德圓滿了。現在已經好多了,少個吳玲呢!前兩年,吳玲跟我鬧,西西媽媽跟我鬧,我還怕我媽知道跟我爹鬧,孩子小,也鬧。”

鄭雨晴突然就我愛我家了:“我爹媽總吵嘴打架,我煩得跟什麼似的。跟你一比,真是,我知足了。”

高飛有點脆弱,他摟住鄭雨晴:“我的要求不高,我一輩子,沒過過夫妻雙雙把家還的小日子。在我的心裏,要是有一天,能跟我心愛的人在一起,過過二人世界,倆人歪著頭在沙發上一起看個電影,有一點點私人的空間,就是幸福了。”

鄭雨晴摩挲著高飛的頭發,不作聲。

呂方成一邊切菜一邊荒腔走板地哼歌,細聽,原來是一首元曲:“相思有如少債的,每日相催逼。常挑著一擔愁,準不了三分利。這本錢見他時才算得……咿咿呀呀呀……”

小徐靜靜地聽,一臉佩服地問:“您這唱的什麼啊?是銀行的新行歌嗎?為什麼還唱相思?”

呂方成搖頭晃腦地解釋,這唱的是害相思就等於欠了高利貸。想賴賴不掉,想躲躲不開,隻能硬著頭皮撐著,每天肩頭都挑著一副沉重的擔子,從早到晚,沒有片刻的工夫可以卸下來鬆一口氣。時間愈久,擔子就會愈重。這擔子上挑的都是愁啊。本以為這一擔愁就可以還了相思債,沒想到卻連那高額利息的十分之三也抵不了,更不用說還本錢了。最後呂方成總領中心思想:“單相思,苦哦!”

小徐聽得心有戚戚焉:“單相思,真是苦哦!”突然冒出一句,“萌萌媽媽當年真有眼光。”

呂方成就不說話了。

兩個人便低著頭,麵對麵,哢嚓哢嚓切菜。

後來是小徐打破了沉默:“聽說,萌萌的媽媽有男朋友了,那個男的還是上市公司的總裁,呂經理,您,覺得,她會回來嗎?”

呂方成:“不指望她回來。夫妻緣分盡了,退而求其次,當個好朋友,也挺好。”

“那你怎麼辦?就一直這麼單著?不再找了?”

呂方成遲疑了一下,果斷地搖頭:“不找了。”

小徐眼裏無限失望,都快浮上淚了。她頓了頓,忍耐地說:“呂經理,你這是情傷沒有過。她傷你太深。等時間慢慢過去,你就改主意了。不著急。”

呂方成放下手裏的刀,跟小徐認真地說:“小徐,青春很寶貴,一定要著急,你要抓緊找。我該辦的人生大事都辦完了,我現在就不著急了。”

小徐有些賭氣:“她有什麼好,讓你這樣忘不掉?”

呂方成本想跟小徐說道,想了想,自己笑了,開自己的玩笑:“我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孩子,尺寸比較小,鑽進我心裏以後,長胖長高了,就卡在那兒出不來了。這就是為什麼不提倡學生早戀的原因。沒考慮到發育的因素。”

小徐被呂方成氣樂了。

江家的例牌節目是,晚飯之後江宏看報紙,江夫人削水果、看茶,右右蹲沙發上,一副沒正形的樣子,玩手機。

江宏連翻幾個版,沒找到女兒的稿件,問:“這段時間你很少見報,怎麼回事?驕傲了?”

右右撇嘴:“現在主要在幫企事業單位做活動策劃。”

江夫人和老公交流了一個眼神:“你的主業是當記者,做什麼策劃。是不是鄭社長閑置你了?”

“現在新聞太難做啦!鄭社說了,安全第一,鼓勵我們轉型。我現在主做企業策劃,在策劃界,也是響當當的人物!你們啊,別動不動把人往壞處想。我發現你們這代人,集體患上受迫害妄想症了。”

江夫人:“老江,羅美林是這個症嗎?—右右,你這是咒你媽啊!太沒規矩了!”

右右不耐煩地跳下沙發:“羅美林那個叫抑鬱症!媽,你沒事別總看韓劇,看得脫離國情了都!”

江宏批評右右:“我們國情和抑鬱症有什麼關係?真是胡說八道!右右,你還是老實幹新聞,別轉型。”

“你們兩個啊,一個官僚一個死宅!都不接地氣!現在整個紙媒陷入行業困境,各家單位都在等死和找死之間,隻有我們鄭社,發動大家認真找事情去做!”右右批評完父母,蹦出了客廳。

江宏不滿的口氣:“滿口死不死的,像什麼話!”

江夫人問江宏:“什麼時候給她換個單位?”江宏沒吭聲,江夫人又問:“羅美林的位子,還沒填上吧?你秘書小曹……”

江宏一抖報紙,用眼神瞄一下右右的房間,示意老婆別亂說話:“你今天不去刷韓劇嗎?管那些閑事!”然後又說,“孩子的事情,最好不要摻和。我自己累一點,希望他們今後過得單純一點。”

江夫人半懂不懂。

鄭雨晴相中的房子,是新裝修好的兩居室,符合她的要求,且離西林路的家不遠。

高飛抽空陪她去實地看了一次:“很好很好,就它了!”立即拍板,從口袋裏掏出一遝現金準備付房租,被鄭雨晴堅決按住:“你不要這樣。我一輩子,都沒占過人便宜。你這錢存著,萬一有一天我落魄了,我問你要。”

高飛樂了:“你一國企,你能落魄到什麼程度?要這麼說,我比你落魄的幾率要大得多啊!這個,就當是我的感情投資,以後我落魄了,你這裏收留我。”

鄭雨晴把高飛的手堅決推回去:“你不必投資,我都會收留你。我就是平陽鎮鎮長。”

高飛大笑著收回錢:“等著我這隻虎落下去,你好接著是吧?”

可是平陽鎮長,先給狗仔欺負了。她和小粟都沒料到,文體娛樂報道也不安全。這回不是市委市政府點名,是明星直接把《都市報》告上法庭,理由是造假新聞,造謠誹謗她的名譽。一告一個準,不僅《都市報》要登報道歉,還要賠償精神損失費和名譽費,索要數額巨大。

鄭雨晴氣得鼻子都要冒煙,衝闖禍的娛記怒喝:“你說這個明星車震開房,這些資料你哪來的?!”

娛記嘴一歪:“攢的。”又說娛樂新聞,就讓人看著樂樂,何必當真!這個明星前一陣還花錢請我們寫緋聞呢!現在又裝純潔!

鄭雨晴:“七屁八磨!無中生有!現在我們要去應官司了,你說怎麼辦?”

“打呀!咱跟她打不吃虧啊!她那是什麼名氣,咱這小報有啥名氣?她明顯智商低,我要是她,才不置這個氣,莫名其妙幫我們上了頭條。哦!也不對!咱這是互相抬轎共上頭條!”

粟主任斥責:“你都不知羞恥二字怎麼寫!你丟人倒也罷了,我們還要賠錢!報社要賠好大一筆!這錢,你自己出!”

娛記認真地對粟主任說,要兩頭算賬。還引用鄭雨晴的話,流量和名聲,也是經濟效益。他說:“你去看看,因為我這條稿子,咱家網站點擊量上了多少!不比你們之前做的那個,建市活動效果差!這要是折現,那得是多少錢啊!絕對能抵上賠款!再說了,我們國家法律,沒罰巨款的說法,幾百塊就夠了。等官司輸了,我就再寫一條道歉稿,誰會在意這道歉啊!裏外裏,我還幫報社賺了!”

粟主任給他駁得啞口無言。

鄭雨晴敲敲桌子:“同誌啊,我們家是嚴肅媒體。就是娛樂新聞,也要有根有據!!我們要對報紙上的每句話每個字負責任!報紙要出名,不靠造假新聞搏出位!你這是在搞臭我們自己的名聲!”

記者低頭翻手機,不在乎地說:“有道名菜,叫香飄千裏,就是臭鹹菜燒臭豆腐。臭到位就好了。”

鄭雨晴:“我跟你說話,請你抬起頭來!”

鄭雨晴讓他回去寫檢查,但娛記從褲口袋裏摸出一張紙,又從鄭社桌子上的筆筒裏抽出一支紅筆,開始寫字。

鄭雨晴眼睜睜看到他寫了倆大紅字:辭職。

這個娛記一直在《都市報》打醬油擦皮鞋,文章都是填報屁股的質量。唯獨這次的胡編亂造,讓他在江湖上出了小名。新媒體看中他的娛樂精神,高薪挖他去網站發光發熱。

丟下辭職信,衝鄭雨晴深鞠了一躬,又衝粟海峰深鞠一躬,娛記走了。

半晌鄭雨晴緩過勁,自嘲道:“這種闖禍的家夥,走了也好。我下月又省了一個人力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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