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可我現在想對你好(1 / 3)

盛夏最近有些惴惴不安,小區附近一連發生了好幾起入室搶劫案,有戶人家的小孩甚至慘遭毒手,鬧得沸沸揚揚,案子卻一直沒有破。盛夏和安妮心有戚戚,好幾次跟金姨商量裝防盜門,但對方都含糊其辭地敷衍過去了。

這天晚上在酒吧,盛夏的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心慌得厲害,她隱約有不好的預感。果然,還沒到下班時間,她就接到了電話。

“盛夏嗎?我是街道派出所的警員,這裏有個傷患,需要你過來辦些手續。”

千防萬防,還是難防賊惦記。盛夏的腦袋裏一片空白,她匆匆問了地址,連假也來不及請,就慌慌張張地跑出了門。

季長生剛把車停穩,就看到了神色匆忙的盛夏,她直直地衝到馬路上,試圖攔下一輛出租車。

她比平常下班早了快半個小時,難道出事了?季長生來不及細想,將車開了過去。

“上車吧。”

這一次,盛夏沒有猶豫,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去市中心醫院。”

她帶著明顯的哭腔,眼睛紅紅的。他一連看了她好幾眼,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盛夏實在太驚惶了,各種慘烈的畫麵在她腦海裏閃過,一會兒是安妮倒在血泊中,一會兒是歹徒窮凶極惡地拿著匕首的畫麵,一會兒是手術室緊閉的門。

她斷斷續續地將事情說了一遍,季長生的臉色越來越白,沉聲道:“你也太大意了,真是一點兒安全意識都沒有,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

電視上的新聞他也看了,因為作案手法殘忍,他還有些印象,卻沒有想到案子就發生在盛夏住的地方。隻要一想到她隨時有可能出事,他整個人都繃緊了。

盛夏捂著臉,低低地抽泣起來,兩個肩膀微微地顫動,短發遮住了她的表情。季長生心裏一顫,這樣的她柔弱極了,他那些斥責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好了,別哭了。”季長生遞過去一盒抽紙,放低了聲音,“沒事的,還有我在呢。”

盛夏胡亂地擦了擦眼淚,心裏真的慢慢平靜下來。不可否認的是,她相信季長生,好像有他在,什麼事情都能完美地解決。她想著想著,一下子又笑了起來,明明警察在電話裏說了“隻受了點兒傷”,她為什麼老往壞處想?

季長生狐疑地看著她,像是擔心她嚇傻了。

盛夏覺得難為情,裝作沒有看到,低頭掰著自己的手指頭。

十分鍾後,他們到達了醫院。

安妮的情況比想象中好很多,隻是肩膀上被不深不淺地砍了一刀,縫了十來針,已經沒什麼大事了。不知道該說巧還是不巧,她是在回家時撞上了要離開的歹徒,幸好她機靈,聽到了動靜就跑,歹徒剛追上來,就有鄰居聞聲開了門,對方立刻腳底抹油溜了。

“嚇死我了,以後咱們還是在包裏準備辣椒水吧。”盛夏心有餘悸。

季長生扔來一個不讚成的眼神,辣椒水?對方要是真起了歹心,辣椒水能保護她嗎?再說了,她還打算繼續住在那個公寓?

想到她才受了驚嚇,他隻得按下心裏的怒氣,沉聲道:“你朋友最好還是住院待兩天吧,我去辦手續。”

“哦,好。”盛夏忙不迭地點頭。

等他出了門,安妮小聲問道:“他就是你的小季哥哥?”

“你怎麼知道?”盛夏曾經跟安妮提起過,沒想到她還記得。

“你看他的眼神和看別人不一樣。”安妮偷笑道,“我覺得高淼沒有機會了。”

“你都這樣了,還有心情八卦啊?”盛夏拍趴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傷口,心疼極了,“你疼嗎?”

“其實有點兒疼。”這會兒麻醉退了,神經似乎格外敏感,安妮咧咧嘴,又笑著說道,“不過我覺得挺刺激的,差點兒我就掛了呢。”

盛夏瞪了她一眼:“胡說什麼呢,回去咱們就裝防盜門。”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等安妮睡著了,盛夏才離開病房。

季長生一直等在外麵,神色疲倦,見了她,臉上才露出些許笑意。

“去哪兒?”他替盛夏拉開車門。

“我想回去收拾點兒東西。”盛夏一個人是沒膽子住回去的,她打算找個小旅館或者去投靠高淼,這家夥前兩天在A大附近租了房子。

“住旅館也不安全。”季長生一眼看出她的心思,淡淡地說道,“去我那裏住兩天吧,我先找人給你把防盜門裝上。”

“不……不用了,太麻煩你了。”盛夏一驚,連話都說不利落了。

“你要是出了事,像今天晚上這樣,我會更麻煩。”雖然知道她不會痛快地答應,但季長生心裏還是有些壓抑。

盛夏偷偷地拿出了手機:“我可以去高淼那裏借住,不會有事的。”高淼反正可以回家住,再不濟還能住學校,她暗暗地盤算。

季長生猛地停了車,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度:“高淼?”

“嗯,他從家裏搬出來了。”盛夏後知後覺地說道,“你還不知道吧,高淼從美國回來了,現在在A大上學。”

“你之前沒有跟我說過。”季長生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他那天晚上看到的人就是高淼吧,難怪他們那麼親密。

他重新發動車子,若無其事地說道:“這麼晚了,他應該已經睡了吧?就算開車過來接你也不方便。”

盛夏想了想,臉上浮起一絲為難。

“你去收拾東西,我在樓下等你。”季長生勾起了嘴角,“隻是借住,麻煩高淼和麻煩我有什麼區別嗎?”

見她還有些猶豫,他揉了揉額頭,歎氣道:“你再這麼猶豫下去,天都要亮了。”

已經是淩晨兩三點了,盛夏自己又累又困,季長生應該也好不到哪兒去吧。她的目光裏頓時多了幾分歉意:“那麻煩你了。”

季長生微微地笑著,有細碎的光在眼裏閃爍,就像溫柔的星辰。

季長生的房子買在大學城附近,麵積不大,布置得也相當簡單。盛夏進了門,看著滿眼的灰色和白色,心裏暗暗地吐槽。

“我一個人住,所以不怎麼講究。”季長生正在給她熱牛奶,回頭看著她笑了笑。

盛夏臉上一熱,原來她一不小心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了。她站在客廳裏有點兒局促,隻好假裝四處看看。茶幾上零星地散著兩枝玫瑰,她盯了很久,最後還是轉開了視線。

“先把這個喝了。”季長生將牛奶遞給她,叮囑道,“你餓嗎?要不我去煮點兒吃的,你先去洗澡。”

“小季哥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了?”盛夏心裏忍不住冒酸泡泡。話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連忙改口道:“我睡客房嗎?我先把行李拿過去吧。”

季長生有些恍神,他體貼嗎?怎麼吳培潔從來不覺得呢。聽到盛夏的問話,他頓了頓,臉上一熱:“你睡我的房間,我睡客廳。”

“啊?”盛夏沒想到是這個情況,她更加局促了,“我睡沙發吧,我個子小。”

季長生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徑直拎起她的背包,往臥室裏走。

盛夏愣了一下,連忙跟了上去。

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季長生利落地換了一套新的床單、被套。

“你將就一下吧。”他拿著換下的床單、被套出門,還不忘問她,“太晚了,我煮點兒粥可以嗎?”

“不用了。”拒絕的話到了嘴邊,看到他一臉認真地等著答案,不知道怎麼她就改口了,“可以啊,我喜歡喝粥。”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等反應過來,她有點兒不好意思,腦袋幾乎低到胸前了。

季長生沒忍住,伸手在她的頭頂摸了摸,臉頰上的小酒窩若隱若現。

等盛夏洗完澡,收拾好東西,香噴噴的皮蛋瘦肉粥已經出鍋了。她其實是不怎麼愛喝粥,但被那誘人的香氣吸引著,竟然喝了一大碗。

“小季哥哥,你手藝真不錯。”喝水不忘挖井人,盛夏對季長生大大地奉承了一番。

季長生笑得有些孩子氣:“我隻會煮粥。剛才問你想吃什麼,也是騙人的,要是你不想喝粥,我就隻能煮方便麵了。”

盛夏樂了:“你從學校搬出來這麼久了,每天都喝粥啊?”

“我把附近能點的外賣都吃過了。”季長生一本正經地回答。

“哈哈哈,那你比我笨。”盛夏得意地說道,“我現在會做炒飯,還會做西紅柿炒雞蛋。”她津津有味地數著自己會做的菜色,腦袋微微歪著,眉角上揚,看起來快樂而天真。

季長生不眨眼地看著,心裏有些柔軟,又有些酸澀,他記得以前她削蘋果都會傷到手,現在卻這麼能幹了。

“以後有機會,讓你嚐嚐我的廚藝……”盛夏停了下來,納悶地看著他,怎麼他一直不說話?

“那就明天吧。”季長生笑了笑,將重重心思掩藏,“你今天也累了,早點兒睡吧。”

盛夏乖巧地點點頭,正要收拾碗筷,季長生已經搶先一步。她看著他進了廚房,在原地待了一會兒,然後悻悻地回了房間。

季長生的臥室就像他的人,幹淨而簡單,除了床,就隻有米色的衣櫃和桌子,連窗簾都是淺色的。她有點兒睡不著,枕頭和被套上都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她總覺得像季長生身上的味道,攪得她昏頭昏腦。

客廳裏的燈還亮著,門縫底下有一道窄窄的光,或許他還在忙?盛夏盯著看了一會兒,腦子裏天馬行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意終於襲來。恍惚中,房門開了,然後又被輕輕地合上,那微弱的光也隨之滅了。

這一覺,她竟睡得意外地香甜,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客廳裏隱隱有聲響,季長生應該早就起來了。盛夏用力地拍了一下腦袋,跳下床,開始手忙腳亂地整理。

換洗衣服在行李包裏,不知道季長生昨天放到哪裏了。她四處找了找,猶豫著打開了衣櫃。季長生大概是處女座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按顏色分門別類擺放。她一眼看過去,連內褲都一絲不苟地裝在收納盒裏。

盛夏忍不住多瞅了兩眼,某些邪惡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她連忙甩了甩頭,打開了另一側的櫃門。

小小的行李包放在櫃底,但盛夏一眼看到的卻是那件白色連衣裙。除此之外,這個櫃子空蕩蕩的,別無他物。

白色的真絲裙,刺繡布滿裙擺,那是鮮豔怒放的薔薇花枝。盛夏愣愣地看著,呼吸漸漸急促,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若無其事地關上了櫃門。

有些事情,好比那件被潑了髒咖啡的裙子,隻能被壓在箱底。就像季長生當初賠了一條仿版裙子,她騙他說退貨了而從沒穿過,兜兜轉轉,裙子已經不知道落在哪裏了;就像季長生現在買了這條正版裙子,雖然美麗,卻不見天日,早就沒有送出去的機會。

雖然明白,但還是難以釋懷,盛夏在晨光裏淚流滿麵。

“盛夏,你起床了嗎?”季長生走過來敲門,“出來吃早餐吧。”

“來啦。”盛夏甕聲甕氣地回了一聲。

早餐是季長生去樓下買的,兩屜小籠包、一份煎餃、一碗豆花、一份醬餅,還有油條。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每樣都拿了一點兒。”季長生將熱好的牛奶遞給她,見她眼睛紅紅的,連忙問道,“是昨天沒有睡好嗎?”

盛夏點點頭,咬著油條,含糊地說道:“我有點兒認床。”

“你認床?”不知道想起什麼,他忍著笑說道,“你以前不是趴在桌子上都能睡著嗎?”

盛夏噎了一下,表情訕訕的。他以前給她做家教的時候,她隨時隨地都能睡著,沒想到他還記得。她又想起櫃子裏的那條裙子,心裏一時忽上忽下,臉色慢慢地紅了起來。

好在季長生沒有留意,隻是追問道:“我已經讓人去你那裏裝防盜門了,你要過去看看嗎?還是想去醫院?我開車送你。”

“我想回去給安妮熬點兒湯,下午還要去兼職呢。”盛夏匆匆地吃完了一碗豆花,“你不用去上班嗎?我自己坐公交就可以了。還有,那個裝修費……”

在他似笑非笑的注視下,她自動地將話咽了回去,默默地咬了一口小籠包。

“也不知道那邊今天能不能弄好,你先拿著鑰匙。”季長生遞給她一把鑰匙,叮囑道,“你要燉湯,就在這裏弄,反正離醫院近,樓下就有菜市場,你買東西也方便。”

盛夏沒有接鑰匙,怔怔地看著他,眼裏有疑惑,也有無奈。

“你就先待在這裏吧,沒什麼不方便的。我每天早出晚歸,你也要上班。”季長生把鑰匙擱在桌子上,不等她開口,已經站起身,微笑著說道,“那我出門了。”

盛夏覺得自己反應有點兒慢,等她從錯愕中回過神,屋子裏已經隻剩她一個人了。

季長生的心情很愉快,盡管他不說,但眼角眉梢帶著春風,很難讓人忽視。於是,整個公司都知道了,今天季總格外好說話,有什麼策劃案或合同,趕緊趁機交上去。

小四進了辦公室,一眼就看到季長生揚起的嘴角,便促狹地問道:“我就不懂了,你一個失戀的人笑得跟交了桃花運似的,什麼情況啊?”

季長生瞥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回電腦屏幕上。

“季總你今天真溫柔,竟然沒損我幾句?”小四嘖嘖有聲,他走過去,一把攬住季長生的肩膀,低聲道,“我聽說你和吳培潔掰了?還聽說她要開個畫廊,你出錢啊?”

季長生“嗯”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你跟吳培潔也就處了一年吧,也沒見你們多恩愛,分手倒是挺大方的。”小四其實並不怎麼喜歡吳培潔,這姑娘心氣太高,又常常打著“為你好”的名義,插手季長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