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憑借他光溜溜的下巴、垂著兩條流蘇的銀質耳環、額前醒目的翎羽及鑲嵌其下的、在日光下熠熠生輝的碩大黑曜石。

而是他們那一群人裡,隻有他的裝束從頭到腳都黑得很徹底:其他下臣們多著白色,鶴立雞群般的他就顯得份外醒目。

無論是絞纏得一絲不苟的厚厚頭巾,還是顯出鎖骨的寬鬆無領長衫,又或是窄腳的長褲……無一例外是清一色的黑。

乍一看去,他和身上的衣服簡直黑成不可分辨的一團陰雲了。

凱西表示自己由衷地佩服他敢於以毒攻毒的勇氣。

待閑雜人等都退得幹幹淨淨了,印度王子便隨著起身,向周遭的臣屬使了個眼色,步履穩紮地走到中央的位置,正對著凱西和伊茲密。

“我是印度國的太子辛頓。”

“這些日子裡承蒙寬待,真是令我誠惶誠恐,感激不盡。”辛頓微微頷首,以堪稱謙遜的口吻開了話頭。

伊茲密掛上和凱西如出一轍的營業用笑容:“我比泰多誠心感謝你的到訪,希望在西邊宮殿暫住得還算讓你愉快自在。”

“我這次貿然求見實際上是奉父親——印度王的命令,想與尊貴的王子妃商量重要的事情而來。父王曾說……在遙遠的紅海北方,有兩位美麗動人又聰明睿智、熟知未來的金發公主。”

他笑了笑,與棕黑色皮膚形成鮮明對比的雪白的牙一閃而過:“在跋山涉水遠道而來的旅途中,我們也很榮幸地親眼見證了因有比泰多王和王子你的優越領導而繁榮富足的國度,和洋溢著幸福滿足的歡聲笑語的人們。真不愧是聞名遐邇的霸主之國呀,不知不覺地,就給我上了一課,使得我深深明白若想要如你們一樣飽受人民*戴,就必須學習你們的治理方法……”

聽著不對勁的前頭的時候,一旁隨侍的姆拉和奈肯等人的眉頭不禁擰成了一團;又聽著這地位高貴的太子的一番賣力補救、竭力贊美,漸漸舒展些許,露出副介於深以為然和理所當然之間的驕傲表情。

原來如此。

比部下們難糊弄多了的伊茲密微哂,心如明鏡般忽略了後頭的長篇大論,精準無比地揪住了重點:這下他可是萬分清楚辛頓之所以拖著晚走,竟是圖謀不軌地直衝著自己的嬌妻而來——誰管那紅海遠方的印度國有什麼所謂的正事。

猶記得在近期探子們寄來的信函上,沒少說印度境內似乎即將瀕臨動蕩了吧?

伊茲密神情未變,卻不由得眉梢微挑,深邃的茶眸深處隱隱醞釀著幾分對這位不識趣的討嫌鬼的不滿。

他強行按捺著心下的不悅,打算好了回頭便在印度的國人叛亂的苗頭上再無償地添把柴,單純隻為讓它亂得更狠一點,把這位關鍵時刻還亂跑來找他國寶貴的王妃‘談心’的太子忙得焦頭爛額悔不當初才好。

理理心緒,伊茲密忽然懶洋洋地放緩了語調,危險地拖長了尾音:“多謝辛頓太子的諸多溢美之詞……噢?你是說,你想與我的*妃私底下有話想說?”

辛頓敏[gǎn]地察覺到這話裡濃濃的警告意味,暗叫不好,連忙機靈地及時否認並解釋道:“不是的,王子你誤會了……我想說的是,我也想像伊茲密王子你一樣娶到這麼一位美麗又賢惠的公主。”

柱子後麵例行偷聽的路卡不禁搖搖頭,難得好心地決定替這位失言踩上大地雷的印度王子默哀上夠喝一口酸梅湯的時間。

——這就是低估了王子對王子妃重視程度、間接導致措辭食物最後引發的嚴重後果。

——醋意的爆點比他們所有人想像的都還要低得多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