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扯了下嘴角,罵道,“你和你家小妹妹把日子過好便是,管朕作甚!去去去,別在朕跟前礙眼。”

謝伯縉失笑,卻不再多說,朝他拱了拱手,便抬步離開。

一陣料峭春風拂過,皇帝攏了攏身上的墨色披風,沉靜的目光穿過那隨風搖曳的青青柳條,看向池畔那些談笑風生的少男少女。

熱熱鬧鬧的煙火氣,春寒和孤冷與他們沒有半分關係。

他想,果真是高處不勝寒。

***

任命肅王謝伯縉為北庭都護府大都護的聖旨下來後,雲黛心裏歡喜不已,總算能離開長安了!

雖說長安有別處無法比擬的繁華昌盛,還有交情匪淺的親戚朋友們,可雲黛對長安始終沒有歸屬感——

或許是第一次來長安,被那一堆汙糟事弄出的心理陰影,她心裏的長安就是個是非之地,遠不如在隴西或北庭待的那樣自在暢快。況且自永豐二十二年離開烏孫後,她有兩年多沒見到昆莫舅父和外祖母了,心裏也惦記著他們。

她這邊興興頭頭收拾著行囊,慶寧、嘉寧和許意晴她們皆有諸多不舍。

嘉寧忍不住埋怨她,“在長安住著不好麼,咱們沒事能約著一塊兒喝茶賞花打葉子牌,現下你跑去北庭那種貧瘠荒蕪之地,再想見麵簡直比登天還難了。”

雲黛笑出聲,“哪有那麼誇張,坐馬車的話來回半年就能見上了。”

嘉寧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來回走半年還不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慶寧拍了下嘉寧的肩,“好了,陛下聖旨都下來了,你就是再不舍得也沒法了。”

“誰說我是舍不得她了。”嘉寧紅著臉道,又抬手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明明是因為她之前答應我,會給我肚子裏孩子做一頂虎頭帽,親手給它戴上的。哼,現在我孩子還揣在肚子裏,她虎頭帽才繡了一半,就要撒手溜了,哼!說話不算數的騙子!”

雲黛哭笑不得,“你放心吧,虎頭帽我在繡呢,準保你家小娃娃一落地就能戴上!”

慶寧也笑罵著嘉寧,“都要當娘的人了,怎還這般小孩子氣。”

嘉寧哼哼著不說話,轉臉看到一旁拿著龜殼搖哇搖的許意晴,皺了皺眉,“你都擱著搖半天了,還沒搖出來?”

許意晴老神在在道,“莫急莫急,我這是在卜第二卦呢。”

慶寧見狀,朝雲黛看了一眼,示意她去一邊說話。

雲黛起身,跟著慶寧一起走到裏間,見慶寧神神秘秘的樣子,心下好奇問,“慶寧姐姐有什麼事麼?”

“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許姑娘個未婚閨女在場,咱也不好說這事。”慶寧站定,纖纖素手往暗花緞孔雀團紋袍袖裏掏了掏,隨後拿出一本小冊子來,遞給雲黛,“我原本是想晚個一兩年將這個給你的,但你再過不久就要離開長安了,我尋思著還是現在給你,以備不時之需。”

雲黛聽得雲裏霧裏,待接過那輕薄的冊子,隨手翻看一頁,白皙的小臉頓時唰得紅了一片。

這冊裏不是旁的,卻是男女交/合的春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