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這樣的想法,她強找話題,開口就是,“其實,我會鳧水的。”

謝仲宣聞言,略抬眉梢,像驚訝又並不驚訝,“那你為何沉在水裏不出來?”

許意晴一噎,默了默,半真半假地小聲道,“……丟人唄。”

尤其是當著他的麵。

謝仲宣輕歎口氣,諄諄勸道,“性命重要還是顏麵重要?以後再遇上此類事,你切莫再如此。”

這勸言並沒有什麼,可從謝仲宣嘴裏說出來,許意晴聽著心裏暖烘烘的,權當他在關心她。

她紅著臉,受教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謝仲宣看了眼天邊黑壓壓的雲,淡聲道,“雨勢大了,許姑娘還是早些趕路。”

許意晴也知道是該走了,朝謝仲宣福了福身子,“謝二哥,那我先走了。”

“一路保重。”

“你在蘇州,也多多保重。”

“嗯。”

“那我走了。”

許意晴強行按住心底的不舍,轉身上了馬車。

不一會兒,丫鬟春鵑揣著個木盒跑到謝仲宣跟前,“謝大人,我們姑娘說這個拿給你吃。”

謝仲宣看了眼那樣式尋常的點心盒,接過,“多謝。”

春鵑行了個禮,擰身折返馬車。

木質車輪轉動帶起青石板間的水花,天空是冷灰色,謝仲宣靜立原地,目送馬車離去。

直至馬車消失在雨霧朦朧的巷口,他才收回目光,打開手中的木盒。

是一盒洞庭秋色橙子,黃澄澄,圓鼓鼓,在濕冷空氣裏散著酸酸甜甜的果香。

謝仲宣撐著傘,緩步走回府裏。

長隨文墨見著自家主子去而折返,驚奇道,“郎君不是說去書肆麼?怎這麼快就回來了。”

謝仲宣道,“我忽然想起那冊書放在哪了,不必再買。”

文墨噢噢兩聲,瞥見謝仲宣手中的木盒,“咦,這是?”

“橙子。”

“啊?郎君你出去買橙子了?

謝仲宣垂眼,落在雕花盒蓋上,冷白臉龐浮出一絲淺笑,“一個小騙子送的。”

秋去冬來,轉眼又是一年。

翻過年去,定北侯夫婦更著急了,“雖說女兒家金貴,在家多留幾年也沒什麼,但旁人家也是定了親事再多留個兩年,哪有像你這樣的!都十七了,連個親事都沒定下。唉,真要過了十八歲,那就成老女了。”

回到長安的許意晴心態穩如老狗,不但不焦慮,還安慰自家爹媽,“父親母親別憂心,大不了我就不嫁了,反正去道觀出家也不要錢,我就在觀裏給你們祈福,保佑你們平安康健,事事順心。”

定北侯虎目圓瞪,指著許意晴的手抖得跟篩子似的,“還事事順心,你就是最不順心的那個!夫人莫要攔我,今日我定要打斷這不孝女的腿!”

定北侯夫人哪敢不攔,“老爺消消氣,女兒都這樣大了,打打殺殺像什麼樣子!”

就在一家子雞飛狗跳,你躲我追時,定北侯世子氣喘籲籲跑了進來,單手扶著門框喘氣,“別打了,父親,出大事了!”

定北侯轉頭一看自家兒子滿臉慌張的模樣,沒好氣罵道,“天塌下來了不成?瞧瞧你這熊樣,哪裏還有半點侯府接班人的樣子,沉不住氣,一個倆個都是討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