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裏頭,誰家庶出的姐兒沒規矩,旁人少不得要說一句:“到底是小娘養得,上不得台麵子。”
如今,何姨娘教壞了四姐兒,讓教司坊教一教規矩也使得。
正如楊氏所說,四姐兒連他這個做父親的話,都聽不進心裏頭去,怕是要吃些苦頭才使得。
想明白了這些,虞宗正握住楊淑婉的手:“辛苦你處處為四姐兒做打算,就依你的意思,尋個日子讓四姐兒搬去含露居。”
楊淑婉目光好一陣閃動:“四姐兒教養出了問題,何姨娘那邊我……”她猶豫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罰了她半年的月錢,減了她的用度,老爺您看……”
虞宗正蹙著眉:“我原是覺得她雖是罪官之女,但也是知書達理,才將四姐兒留在她身邊教養,沒成想竟將四姐兒教得這般沒規矩,沒教養,這事兒是她的錯,你罰她也是應當的。”
楊淑婉鬆了一口氣,終於露了笑容。
夏桃是個機靈鬼,長了一對聽風耳,一整天正事不幹,就盯著府裏頭的風吹草動,這會兒,正湊到虞幼窈跟前做耳報神。
“剛才老爺使人將四小姐喊了過去,狠狠教訓了四小姐一通,將四小姐訓哭了不說,還罰了四小姐抄一百遍《弟子規》,將四小姐罰進了祠堂,讓她跪裏頭反省呢。”一邊說著,她一幸災樂禍地笑:“四小姐《女德》,《三綱五常》還沒抄完,便又要抄《弟子規》,怕是要抄斷手了。”
虞氏族雖沒有“女子不入祠堂”的規矩,但祠堂重地,也不是尋常能進的,但罰進祠堂,卻是令祖宗蒙羞,再嚴重不過的懲罰了。
虞幼窈著實驚了一下。
虞氏世代書香,最重規矩與教養,虞清寧恰是犯了父親的大忌,楊氏少不得要在父親跟前七十三,八十四的說一道。
父親不通庶務,在朝中還有幾分威儀,到了府裏頭,卻是楊淑婉說什麼,就聽什麼。
父親惱了虞清寧、何姨娘,將怒火轉稼到她們身上。
楊淑婉才能借此機會,在父親跟前表達自己的賢惠大度,兩相對比,父親之前對楊淑婉的不滿也就散了。
這叫禍水東引!
第二日,虞幼窈照常去了家學。
葉女先生今日講了《禮記》·《少儀》,類似《曲禮》,是些瑣碎細小的禮儀,如相見、賓主交接、灑掃、事君、侍食、問卜、禦車等,比《曲禮》要分類細化。
葉女先生很關注虞幼窈,在講課的時候,見虞幼窈埋頭抄錄,便會放慢語速,見虞幼窈若有所思,便會重講一遍。
漸漸地,連虞兼葭都發現了這一點,心裏頭堵得慌。
幾個姐妹裏,隻有她的功課學得最好,往常葉女先生上課時,都是比照著她的進度來的。
現今,先生是把原本屬於她的關注分給了虞幼窈。
課程的進度,也開始偏向了虞幼窈。
這讓虞兼葭感受到了落差,心裏頭哪能舒服?
一篇《少儀》講完了,側室裏頭的蘇婆子連忙端了一杯茶過來,葉女先生喝了幾口,潤了潤嗓子,便瞧見往日上課都十分用功的虞兼葭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