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金殿之上的當今聖上,隻覺得有無數隻蒼蠅在耳朵邊上嗡嗡直叫。
眼前的畫麵,令他恍惚就想到了,三年多前狄人大肆進犯北境,鎮幽州定北王殷厲行連連戰敗,連失數城。
消息傳進了宮裏,朝臣們也是如現在這般,大談殷厲行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理應宣幽州定王殷厲行進京麵聖,由威寧侯接手北境戰事。
注:殷厲行,世子殷懷璽之父,鎮守幽州,封號定北王,稱號定王,因戰功赫赫,世人皆尊幽王。
幽王還在進京的路上,京裏就傳來世子殷懷璽戰死,屍骨無存,幽王妃與郡主服毒自盡,一把火燒了幽王府。
幽王見他到的第一句,也是最後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爾後,自絕心脈於金殿之中,吐血而亡。
幽王未走三司會審,就自絕而亡,此事若傳了出去,於皇家聲譽有損,對各地藩王也不好交代,未免天下動蕩,朝野上下有誌一同,秘幽王之死而不宣,假意走了三司會審之後,草草定了幽王通敵判國,謀逆之罪,皇上顧念手足情份,賜毒酒一杯,這件事就不輕不重地揭過了。
他這個皇弟,打小就喜歡吃喝玩樂,文不成,武不就,是個出了名的紈絝。
而殷厲行此生做過唯一一件出格的事,就是求娶了當時翰林院院史,兼太子太傅,東閣大學士,內閣次輔溫之程之女,名滿天下的才女溫如沁。
為了這個女人,從小嬌生慣養的他,甘願遠赴幽州,從此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在這之前,他是從沒懷疑過這個皇弟。
隨著幽州捷報年年傳來,幽王殷厲行之名,冠蓋天下,他心中懷疑他這個皇弟從前吃喝玩樂的紈絝形象,都是故意裝的。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在心底心根發芽,一日比一日壯大。
最終,狄人大肆進犯北境,向來戰無不勝的幽王殷厲行節節敗遞,連失數城,朝臣紛紛上疏,要宣幽王進京會審。
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底下的朝臣們,吵吵嚷嚷,越發激烈。
皇上覺得胸悶氣短,心煩氣躁,一股子怒火直衝腦門,大拂一揮,“砰咚”“哐當”,“嘩啦”聲,此起彼伏。
龍案上的東西,被他盡數掃落在地。
“皇上,請息恕……”滿殿的朝臣,“撲通”跪了一地。
大殿上靜得鴉雀無聲。
發了一通脾氣,皇上便也有些氣虛體弱,眼睛陣陣發黑,喉嚨裏不停地喘著粗氣,卻是進氣多,出氣少。
便在這時,一個太監行色匆匆地進了大殿,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啟稟皇上,平王殿下,因一路奔波,重傷不治,暈倒在宮門外麵。”
皇上喘了一口粗氣:“宣平王覲見,禦醫隨侍。”
大殿上靜得落針可聞。
隨侍在君王身邊的大太監,端了金盤過來,上頭擺了一粒龍眼大小的青金色丹丸。
皇上接過了丹丸仰頭塞進嘴裏。
大太監又連忙遞了一杯茶過去。
皇上接過茶杯,就著茶水,就將丹丸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