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比楊氏強一點的是,她娘就是幾滴眼淚,扮一扮可憐,一張紅口白牙的嘴麵上功夫,她卻願意花時間、精力去裝勢。
虞幼窈也不好搭口,就扶著祖母到了梳妝台前,柳嬤嬤連忙幫著老夫人梳發。
最近老夫人囉嗦了許多,一有了精神,就逮著孫女兒說話,從前不怎麼在意的事兒,也要嘮叨不停。
總要借機提點、教導孫女兒,仿佛不趁此機會多教一教孫女兒,以後就沒有機會,擔心孫女兒不懂這些,今後會吃虧。
所以,虞老夫人就拉著孫女兒的手,提點道:“有些人,要仔細扒了皮,才能瞧仔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以後可得多長些心。”
她從前瞧不透虞兼葭的涼薄心性,不是虞兼葭藏得太好,而是楊淑婉母女倆,在府裏得勢,層層遮掩著。
虞兼葭又肯在麵上下苦功,可不就將人糊弄了。
但是麵上的功夫,永遠隻是麵上的。
一旦往深了瞧,就很容易將內裏瞧透。
虞幼窈心中一酸,險些落淚當場:“祖母,您別擔心。”
祖母這一輩子都為了虞府算計、籌謀,從來沒有為過自己,可她話裏話外,卻都在提點她,警醒她,讓她疏遠虞府。
虞老夫人擔心她沒聽明白,就道:“你三妹妹心氣高,瞧著柔善知禮,但骨裏頭比誰都冷,你以後疏遠些。”
這也是她突發了陽亢之後才品味出來的。
她和楊氏同樣是病著,但是窈窈對她的孝心,虞兼葭對楊氏的態度,這一對比,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任何人事擱一起一比較,就無所遁形。
虞幼窈點了點頭,祖母是將虞兼葭瞧透了。
有一句話叫,這世間最高明的騙術,是連自己也騙了去。
虞兼葭總是表現得柔弱良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麵麵俱到,盡顯了大方知禮,任誰也挑不出半點錯處。
虞兼葭是真將自己代入到了,柔善知禮的角色之中,行為規範都是照本宣科,將自己擺在無辜柔弱的位置上,不管發生什麼事,錯的永遠都是別人。
狹隘自私,卻不自知。
梳洗完了,虞幼窈扶著祖母去了客廳。
虞兼葭連忙站起來,上前扶了虞老夫人:“祖母您快坐。”
姐妹倆一左一右地扶著虞老夫人坐到了榻椅上,虞幼窈扶了扶祖母後背的軟墊,虞兼葭已經倒了一杯溫茶遞過去。
虞老夫人接過了茶杯,低頭喝了一口。
虞兼葭這才道:“賴婆子跟著莊上的人一起進了府,我特地帶她過來拜見祖母,”她輕咬了一下唇兒,既愧疚又不安:“也是我不懂事,一點小事也要勞了祖母身子,令祖母受累。”
虞老夫人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你這張嘴皮,說得永遠比做得多,明知道這樣做不妥當,卻還要這樣做,事後一張嘴一嘚叭,上下嘴皮子一咣弄,就顯得自己有多麼知禮,若是真知禮,不妥的事就不該去做,做了不妥的事,還想要憑了一張嘴就粉飾太平,你要知道,做人不能光靠嘴,要言行一致,這一點你不如你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