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雨一直下著,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八角亭四周的擋風竹簾,被吹得哐當作響,冷風夾著潮濕的雨氣,經過四周的隙縫透進來。
濕柴燃燒不易,伴著一股濃濃的薰煙,要等擺在火堆附近的柴火烤幹之後,煙霧就不會這麼大。
虞幼窈站在避風口上,煙霧薰不到身上,見殷懷璽混身都濕透了,水滴沿著衣服的下擺,彙成了水線滴落在地上,沒一會兒,他站的地方,就凝了一灘水。
輕抿了一下唇兒,她遲疑了一下道:“火堆已經生起來了,你、你還是先,”話到了嘴邊,又有些難為情,她不由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連聲音也小了許多:“你衣服都濕透了,一直穿著濕衣服,便是鐵打的身體也會著涼,不、不如先將,外衣脫下來,放到火堆上烘幹?”
身上的衣服少些,坐在火堆旁,幹得也更快一些。
隻是孤男寡女,衣衫不整是大忌。
無關什麼規不規矩,隻女兒家矜持作祟,所以這一番話,她說得無比艱澀、遲疑。
小姑娘坐在石桌旁,低著盯著腳尖,頭頂簡單地挽了一個發髻,將鬆散的頭發,固定在腦後,腦後的發絲,如瀑一般披散在胸前、腦後,透出如水一般柔媚,隻能瞧見她,白玉般的側麵,染上了一縷薄薄的煙霞。
殷懷璽突然想到,當初孫伯幫他治腿時,因為過程很痛苦,虞幼窈總也不放心,每次施了針,總要守在他身邊。
那時候,他身上隻穿著單衣,也是衣衫不整的樣子,小姑娘也從不避諱。
不是她不懂規矩,也不是視禮教如無物,而是對他的擔憂,令她下意識忽略了這些。
“好!”殷懷璽當即脫下外衣,挑了兩根樹枝,搭了一個架子,將外衣掛在樹枝旁烘烤。
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虞幼窈心連忙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喝一杯熱茶,暖暖身,驅驅寒。”
殷懷璽接過茶杯,茶水初一入口,有些輕微燙嘴,咽下喉嚨後,便覺得有一股熱流,從喉嚨處,一直滑入了肚腹,身體不由一暖。
濕木柴燒了一陣,煙霧漸漸小了。
兩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坐在火塘旁一邊烤火,一邊烘烤潮濕的衣裳。
火堆“辟啪”燃燒,火堆裏時不時發出“撲嗞”地聲響,濺起一陣火星子,雖然壘了火塘,可殷懷璽每次都會下意識伸手過去,幫虞幼窈擋一擋。
亭外雨聲大作,亭內的氣氛,卻有些怪異。
香爐裏,一絲一縷的蘭清香,嫋嫋地升起,煙霧凝而不散,停留了片刻後,這才微微一扭曲,煙消霧散。
殷懷璽身上隻穿了白色的單衣,虞幼窈有些不自在,一直不敢去看他,低頭看了一會自己的手指,又盯著火堆看了一小會。
火光跳躍晃動,盯了一會兒,虞幼窈就有點頭昏眼花,她下意將荷包握在手,低頭去看荷包上的花紋。
突然想到,自己特地為殷懷璽準備的端午節禮物,還沒有送給殷懷璽。
虞幼窈連忙從袖中,掏出一個黑底金紋的荷包,轉頭看向了身邊的殷懷璽,就要把禮物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