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都是會變的。
滿意或厭惡,從來就隻在一瞬之間。
孫良楓抬起頭,就那麼看著孫鶴軒,略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道:“是啊,這一切都是我說的,可我如今改變主意了。”
“我要你不必管這些,要你將這紅梅扔掉。”
在孫良楓眼中,這書房便是他的領地。
莊妙菱踏進這裏,還抱著一瓶紅梅,當著他的麵柔柔弱弱地叫孫鶴軒夫君。
便是入侵了他的領域,還不知死活膽大包天的當著他的麵對他耀武揚威。
若說人與獸有什麼相通之處的話,便是都有很嚴重的領地意識吧。
自己手裏的獵物,自己的東西,從來都由不得他人掠奪覬覦。
對,在孫良楓眼中,孫鶴軒就是個東西。
而他孫良楓的東西,從來都隻有他不要,卻容不得別人來搶。
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一方既然敢搶另一方的東西,那必然要做好因為撕咬爭搶而搭上性命的準備。
孫良楓凝視著那瓶紅的刺眼的梅花,又凝視著孫鶴軒,再一次開口道:“阿軒,我要你扔了它,我要你不必管扔了這個會有什麼後果,總歸我現在就不願意看見它。”
他叫的是阿軒。
而不是三弟。
可是孫鶴軒揚眉,隻放下了手裏的茶杯,一絲一毫的退讓也不肯,“二哥,我既然說了要留下它,就不會朝令夕改,又將它扔掉。”
“言而無信,不是君子作風。”
“何況二哥適才還說要我留下,眼下又變了卦,你就想一出是一出的,我實在是消受不起。”
孫鶴軒不複往日的溫文爾雅,他的目光甚至稱得上有些無辜戲謔。
他就這麼看著孫良楓,像是要看進對方心底。
孫良楓死死地盯著孫鶴軒,臉色逐漸變得鐵青,目光也有些陰冷,“你當真不打算將這礙眼的梅花扔掉?”
孫鶴軒從容不迫,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沒有,不緊不慢地回道:“不扔。”
“擺在這裏其實挺好看的,不是嗎?”
從前可都是他,因為一些在旁人看來再正常不過的問題,而嫉妒的發狂發瘋。
如今竟然風水輪流轉。
他這個一向冷靜,一向覺得凡事盡在掌握之中的二哥,竟也會如此小氣,竟也會小心眼到容不下一瓶梅花。
誰看了不說一聲有趣呢。
反正他孫鶴軒是覺得怪有趣的。
未曾想有朝一日,他的好二哥竟然能體會到他當時的心情。
要不怎麼說,刀子不紮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呢。
孫鶴軒要笑不笑的看著孫良楓,覺得這一出風水輪流轉的戲碼還真是精彩。
孫良楓的臉色卻越來越沉。
他一雙眼睛裏像是醞釀著狂風驟雨,又像是層層壓低的黑雲。
他扣住孫鶴軒的肩膀,一雙眼睛裏帶了幾分火氣。
像是一隻一直聽話的貓,突然之間就變得暴躁凶狠,叫人無法掌控。
他骨節分明的手在孫鶴軒的肩上拍了幾下,慢慢地道:“阿軒,你好像變了,我記得你從前分明很聽話。”
“我叫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
“便是我弄死了,娘安排給你的通房丫頭,你也沒有半點意見。怎麼如今我不過要你扔掉莊妙菱送你的花,你就推三阻四愣是不肯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