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刀筆和軍卒拿了公告出門,範致虛立刻兩眼發呆,完了,這下是徹底被拉上賊船了。

張深笑嗬嗬地道:“範相公,可以前往軍中宣布改旗了……”

東京城頭,大戰連日未停。

以東京之堅固,隻要物資不缺,人手齊全,正常攻城絕難下來。

不過有一點卻是意外,那就是金軍隊伍裏有許多的床子弩和飛砲。

其中一部分是奪下燕雲十六州收獲的,宋軍拿了十六州後,布置大量防禦軍械,結果金軍下城,宋兵逃掉,一樣都沒有帶走,全都變成了金軍的戰利品。

還有就是宋軍幾次反攻,從東京運來的部分弩砲,也全部落入金兵之手。

再就是繼承遼國的一些東西,這裏麵有遼國自己研究的攻城器械,也有仿照床弩製造的一種弩箭。

這些物品全都被完顏宗弼帶來,此刻都緊著東京一處位置猛攻。

這猛攻卻是不計損耗的,器械直到打廢為止,不然絕不停手。

自床子弩和石砲研製出來後,就從沒有過這麼多架,這麼密集地進攻同一處地方。

幾乎是之前東京軍器監的所有庫藏了,此刻卻反而被拿來攻打東京。

哪怕東京再堅固,城牆的青磚與青磚之間都是由糯米湯牢牢粘連,寬闊夾層內還放石頭做心,但如此多的床弩飛砲一起打一個地方也是禁受不住,實在是太多了。

之前已經有一塊城垛被打塌,金軍就緊著這裏攻擊,根本連修補的機會都不給宋兵,就算能修補還要等磚石之間幹涸,才會形成堅固城壁,可這個幹涸的機會也不可能會有,因為那至少要兩三天時間,金兵不會那麼久時間不來攻擊。

眼看著這缺口一點點變大起來,守城軍將的心都提起,千裏之堤,潰於蟻穴,這麼無休止下去,隻要對方的軍械不報廢耗光,那麼城牆早晚會打出能進出人的豁口,到時萬事皆休。

誰也沒料到金兵會這般攻城,本來猜測可能會主攻水路,因為東京城水門較多,乃是整個城防唯一的漏洞,可沒想到的是金兵居然使用軍械硬攻。

事前沒誰想過金軍手裏有這麼多的床弩飛砲,此刻看到再琢磨應對,已經晚了,何況這種打法,也很難想出什麼有效的應對策略。

除非對方床子弩砲車都消廢掉,尤其床弩,威力實在太大了,從沒有過這麼多弩車,這麼久持續攻擊的情況發生,因為這原本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但此刻,卻在金兵手下實現了出來。

城頭,李綱紅著眼睛,他已經換上了一身鎖子鎧甲,身為文官,未曾經略過一方,之前從沒有穿過鎧甲,但此刻他不但鎧甲著身,更是提了一把鐵鐧。

他身邊的是姚友仲。

姚友仲是熙河路經略安撫使姚古的親子,西軍中有名的悍將,也是姚平仲的從兄。

宋金開戰前,姚友仲便被道君皇帝調來京城任職,其實就和之前劉錡、劉光世、折知武等人一樣,是道君皇帝收買西軍年輕將領的手段,任一段京官,掛文職,將來有獨自帶軍的資格。

兩人此刻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京畿禁軍雖然兵還有不少,卻無堪用之將,兩人都是不放心別人守城,之前還能交換休息,可現在金軍攻勢愈發猛烈,便都不敢離開。

而東京城內此刻早就一片亂哄哄,並非民眾懼怕城破,反而是擁到府衙之前,喊著要申請拿領兵器,同禁軍一塊守城。

太學門前,正有一大隊人浩浩蕩蕩而出,直奔宮城宣德門。

紫宸殿中,道君皇帝神情憔悴坐在椅上,不時觀看城頭送來的軍情,就這時,外麵執曹官進來急報:“陛下,太學生請願,已至宣德樓前。”

“請願?”道君皇帝聞言皺起眉頭:“帶頭的是誰?他們要幹什麼?”

執曹官道:“帶頭的是高登、陳東、張元千、徐揆四人,他們言道……國難當頭,當斬奸賊、清朝野,恭請朝廷斬六賊。”

“什麼六賊?”道君皇帝驚訝道。

“這些太學生說就是梁師成、王黼、童貫、李彥、蔡攸、李邦彥六位大人。”

一言出口,滿殿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