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誇的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她不知道雙手該放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臉上到底該擺什麼表情。

她甚至懷疑起了自己來這裏的必要性,她好像有點不敢見杉曉瑟。

在門鎖沒傳來聲音的將近半分鍾裏,溺在井裏的感覺好像又不管不顧地襲來。

神思逐漸混亂,肺腑漸漸被水填滿,她在下沉,眼前是雲曉近在咫尺的臉,是春娘福娃般的笑,是李修煜站在原地不動成全她的身影。

她好像虧欠了太多人,是她的一意孤行和自以為是造成了這樣的結局。

退縮於她而言才應該是最優解,她拿什麼來糾纏杉曉瑟?

千年前風雨呼嘯的夜晚與母親病逝父親自縊的結果嗎?

她明明就是帶去災禍的人,她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再向杉曉瑟提一絲要求。

在病房裏拔掉輸液針時的信誓旦旦在這半分鍾裏瀕臨崩塌,原本應該在雲曉身死的那個夜晚就來切割她的悔恨太過於滯後。

是否,她應該在這老天爺預留給她的半分鍾裏轉身離開,在餘下的時間裏當個遠遠看著杉曉瑟的人。

“你來幹嘛?”

大門毫無征兆地被打開,杉曉瑟冷著臉站在屋裏,她神色算不上好,眼下有青黑。

紀知顏提腳的動作頓住,她的目光好像被冰凍,懸在深崖邊的思緒被韁繩拉回來,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之後艱難喘熄。

“我……”

“有事嗎?有事就快點說,沒事就請紀教授好好回醫院去躺著。”

杉曉瑟抱起手臂靠上門框,目光落到走廊裏亮著的燈上。

她的視線像是刻意定在一處,落點是毫無看頭的LED冷光燈,冷光照在大理石牆麵上,數次反射的尾末帶著些不耐煩的情緒。

“如果紀教授真沒什麼事,還請您——”

杉曉瑟說到一半頓住,她上前一步,揪住紀知顏的衣領往旁邊猛的一扯。

包裹住整個胸腔的紗布盡數暴露在她眼前,傷口處撕裂開,滲出的血浸透了幾層的紗布,尚且鮮紅的血掛在純白的紗布上有些刺眼。

傷口在心髒的位置,她再熟悉不過。

紀知顏有些慌亂地想把衣領合攏,又往後退了一步,杉曉瑟卻抓住她的手讓她停在原地。

“這是什麼?你幹了什麼?!紀知顏!說話!”

杉曉瑟抬頭瞪著紀知顏的雙眼,眼眶幾乎在瞬間變得通紅,她握著紀知顏的手止不住的顫唞,眼角已然滑了眼淚。

紀知顏疼的嘶了一聲,杉曉瑟忙把手鬆開,她鬆手後卻被紀知顏反握住,冰冷讓她在瞬間顫栗。

“你要幹嘛啊?我們隻是分手而已,你以前……你到底想幹嘛?”

她的冷漠徹底瓦解,好不容易又建立起來的城牆被一道尖刀刺穿,刺進她的血肉裏,不斷翻轉進出。

“曉曉,對不起……”

紀知顏的聲音裏滿是虛弱,她的嘴唇發了白,像是把全身力氣都傾注到了握著杉曉瑟的那隻手上。

對不起或者是對不住,她早就該說了。

“什麼?我要你的道歉幹嘛?你不要這麼糟蹋自己啊……”

杉曉瑟把另一隻手輕輕搭上紀知顏的肩膀,她哭得要脫力,想靠上紀知顏卻又不敢。

眼淚嗚咽之間,像有銀針穿過她的神思。

曉曉。

她猛地抬頭,腳下退後,紀知顏的手被她脫開,她扶著門框的手起了青筋。

“你想起來了?你……你怎麼想起來的?不會,不會是……紀知顏!沒了我你活不下去了嗎?!上輩子你也不這樣啊!”

她的話被揉碎成字,雙眼震驚過後又帶了怒意,她指著紀知顏胸口的血跡,指尖跟著吼出口的話顫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