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如陽光剪成的瀑布般流瀉的金色長發,以及一小片白皙的臉頰,在天光下邊緣透明得近乎融化,唯獨耳廓充血似的紅,很是顯眼。
“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地衝向我,不顧自身安危都要救下我的你,我怎麼可能會一點感覺都沒有?要知道我活到現在……都沒有被誰那麼執著,那麼堅決地選擇過啊。”
他一頓,“最接近我心裏那個位置的人,就隻有……你。”
——這萬年以來,隻有名叫陸衡的守護騎士,闖進孤獨一人守護人族的女神心裏。
他注視著陸衡因為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什麼,從而變得空白的臉,心裏猛然間浮起很多畫麵。他以為他會把每次陸衡來救自己的身影記得一清二楚,但此刻在眼前掠過的,卻是第一次他們見麵時,陸衡看著他的那一眼裏,微微睜大的黝黑眼瞳中,正交織著千分的驚訝與萬分的喜悅。
雖然這細微的表情很快就在自己撲上去的那一刻驟然轉變,變成一聲粗暴的怒吼。但不知道為什麼,尼祿卻一直忘不掉這一眼,盡管當時的他不明白,這個我不認識的人族男人,怎麼會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好像和我很熟的樣子?
他還想起來陸衡不假思索地就吸走他體內的詛咒。那個吻太過突然,他那時都反應不過來,當場就懵住了。事後他細細一想,覺得陸衡相當莽撞,竟然這麼毫不猶豫地就決定救毫不相關的自己,這要他怎樣才能還的完?
還有那個來自六麵死神信徒的“詛咒”之奇跡,那不是誰都可以承受得住的。那幾乎能凍住關節,還有好似會將五髒六腑都凝結到一起的寒冷,他作為什麼都見過的女神,都差一點沒頂住,更何況隻是一個普通人族的陸衡?
就算那個詛咒被他的“治愈”之權能弱化許多,但尼祿看著被魔法學徒工塔的光之魔法師們團團圍住的陸衡,臉色灰敗,一點也看不出醒來時的性情暴戾凶狠,愣是能把原本十分吸引女性的英挺眉眼,扭曲到誰看誰害怕,甚至一步都不敢接近的地步。
不受控製的,他又回憶起了那個吻。
明明是那麼急性子的男人,碰上什麼事恨不得全都用武力解決,吻他時卻一反常態地動作溫柔,甚至還帶著他無法想象的虔誠。
在十五年前相遇,又在十五年裏追逐,最終在十五年後重逢到現在,他們從懵懂的曖昧,到如今的互相知曉彼此的真心,也隻吻過兩次。
第一次他猝不及防被吻,心裏十分錯愕,於是下意識地忽略自己心底那一絲絲莫名怪異的甜蜜感;第二次他還是措手不及被吻,卻沒有曾經驚訝慌張的感覺,反而有種千萬個禮炮在心間恍然炸響,一時間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幻覺。他想如果是幻覺,那就不要那麼快醒來;如果是現實,那就不要這麼快分開——
尼祿急促地一別臉,想要借此掩蓋他乍然通紅的麵頰。但陸衡已經回過神來,短促地一伸手,正好扣住尼祿線條優美的下頜,想要借此把他的目光挪回自己臉上——
“你們不是比賽的選手嗎?”略帶沙啞的男聲響起。“都快開始了,你們怎麼還待在這裏?”
尼祿一個激靈,連忙回答了一聲“我們很快就來”,緊接著霍然注意到,提醒他們的是一個身高與陸衡不相上下,體型修長卻不瘦弱,反而非常有力的銀發男人。他戴著一個把整張臉都擋得嚴嚴實實的麵具,手裏長弓標著一個二十號的號碼牌。
好眼熟,怎麼看都很像羅蘭,可是羅蘭怎麼可能會在這裏,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那麼吵鬧的地方了——
尼祿還在努力地回想,就聽這個銀發男人用相當優美的動聽聲音說了一句“小心一點”,然後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