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你累了就同我說, 我們歇一歇, 要是不想吃胡餅,我去找……”
“不行的,”李持月打斷了他,“我知道逃命的時候不能這麼嬌氣,我就是想一想而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說話裏都是疲憊。
上官嶠心軟成了一灘水:“我知道, 你已經很厲害了, 我給你按一下腿好不好?”
她還是搖頭:“我睡一覺就好了,你比我還累呢。”
就算她這麼說, 上官嶠還是幫她按起了緊繃疲憊的經絡,“我打小就走慣了路, 今天這一點不算什麼的。”
按一按真的舒服了好多, 李持月放鬆下來,睫毛緩緩地撲扇著。
兩個人在火光裏對視了一陣, 雖然境況艱難,但她還是笑了一下,“幸好你來了,陪著我。”
上官嶠忍不住低頭, 鼻尖和她的蹭了蹭:“終於說了一句好聽的話。”
“上官嶠,其實這幾天……也不全是壞事。”
“嗯?”他等公主繼續說下去。
“我覺得自己好像有無數的小觸手, ”李持月舉起手,張開,好像握住了夜空裏的一把星星,
“我好像能感知到這天地,這世上的那麼多人,他們有千萬般活法,都是我難以想象的,可上位者輕描淡寫的幾句,就能將那些生活化為齏粉,
若不是在這兒,若我還在明都,聽聞東畿道大亂,大概聽過就罷了,就像我聽到無數的天災人禍一樣,隻怕還要躺在金玉榻上,念一句‘愚民作亂’,要是那樣的話,現在的我一定會恨當時的我,輕描淡寫地說出那種話,怎麼配受萬民供養。
也許現在還不是最亂的時候,書上曾說‘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寥寥兩句,就是人間地獄,其實我還遠體味不到,
今天聽到那些被踩死的人的聲音,真怕那樣的景象出現,你說到時這場殃及這麼多無辜的叛亂,在史書上是不是也隻有寥寥一句,就算是埋葬這萬千生民的墓穴了?”
上官嶠一直認真聽她絮語,呼吸聲沉緩有力,她已經慢慢領會到生存不易,他心疼,也驕傲。
“經此一事,往後我們都會記得,也會放在心上,但是這會很累……”上官嶠將她的手按在心口,那眼神是在問:你真的想好了嗎?
李持月說道:“我怕累,就活該一輩子當個公主。”
上官嶠揉揉她的頭發,話已不必再多說。
對麵的小孩睡醒了,哭喊了一聲:“阿娘,我餓啊……”
二人看向了火堆對麵。
孩子的阿娘聽到動靜睜眼,摸摸孩子被夜風吹涼的臉和四肢,無力的聲音傳來:“再忍一忍吧……”
可是孩子都餓醒了,一天沒有吃東西,就算再懂事,還是要哭,可是哭的力氣已經沒有了,豆大的眼淚滾落臉頰。
阿娘看著孩子哭有些為難,想要讓他別哭了,但是又不知道拿什麼來哄。
上官嶠將胡餅掰了一半,扔了過去。
看到突然出現的胡餅,孩子阿娘撿了起來,抬頭看了過來,李持月手指抵到唇邊:“噓——”
她合掌千恩萬謝。
那頭孩子吃著掰碎的餅子,終於不哭了。
李持月說了這麼多也困了,閉眼睡了過去。
初春的晨霧將曠野裏的人衣裳都打濕了,涼意沁到了骨頭縫裏,李持月卻被上官嶠護得好好的。
她是被嘈雜的馬蹄聲和淩亂的人聲吵醒的。
凍了一夜餓了一夜的人被驚醒過來,反應遲鈍,一睜眼看到周圍全是騎馬的人,還傻傻地不知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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