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珣幾乎忍不了了,在外人看來,他們的距離怎麼那麼遠。
從知道她有孕起,他就一直處於焦灼之中,想去找她,問清楚。
可是這一整日都不行,登基大典上,她身邊時時刻刻都圍著人,一點機會都沒有。
典禮在夜色中落幕了,李持月回到重華殿,將冕服褪下,終於一身輕鬆,躺倒在了胡床上,連晚飯都不想吃,
她第一時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一日如此勞累下來,肚子沒什麼感覺,而且除了第一次吐得厲害,之後就不怎麼吐了,這一整日都安安靜靜的。
她疲憊而溫柔道:“你這麼乖巧聽話,有點不像……”
不像什麼,李持月沒有說下去。
聞泠的安胎藥又送過來了,還冒著熱氣,藥是悄悄熬的,沒有人知道皇帝在喝什麼。
李持月指尖劃著碗沿,不想再喝。
她還沒想好,現在腦子裏是一團亂麻,一時覺得這不可能是前世那個孩子,一時又想,萬一就是呢。
自己總不能兩世,都不見祂一麵吧。
“陛下,季少卿求見。”秋祝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踟躕。
李持月默了一會兒,拒了:“朕不得空,不見。”
秋祝出去,又回來,低聲說道:“季少卿似乎知道了陛下有孕的事,一定要見您。”
他知道了!怎麼知道的?
李持月握緊了手。
秋祝將她有些無措的神情看在眼裏,忍不住勸道:“陛下,這件事總是要說開的。”
畢竟,那也是肚子裏孩子的阿爹。
於是——
季青珣沒等到宣召,等來的是殿內吹熄的燭火。
秋祝出來道:“陛下睡下了,少卿改日吧。”
他沒走,就立在那兒,“那我就在這兒等著。”
這豈不是要等一整夜去?
秋祝也無法,隻能由他去了。
床榻上的李持月累一天,又懷了一個,有天大的事也阻擋不住她睡覺,一沾枕頭就陷入了夢鄉,什麼也沒管。
季青珣就這麼等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時候,宮人一溜進了重華殿,伺候陛下起身。
今日是小朝,她出了重華殿,正好季青珣四目相對,看衣裳,顯然就是沒離開過。
季青珣先是看了她一眼,接著視線就挪到了她的肚子上,他現在才知道,那晚她不讓自己抱她的腰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持月察覺到他的視線,下意識地遮住肚子,繞過季青珣就離開了。
小朝會上主要說的不過是沒有大赦天下那件事,那些官員倒是沒什麼,畢竟罪人赦不赦免的跟他們沒多大關係,隻是提出要不要修補一下,擬旨的官員要不要降罪。
李持月不鹹不淡擋了回去,隻說那聖旨是她看過的,沒有遺漏,仍舊不願意大赦。
下了朝之後,季青珣還在那站著,大有要站成忘妻石的架勢。
季少卿從前什麼身份誰人不知,如今宮內宮外也不是沒有風言風語。
經過時,李持月丟下一句話:“進來吧。”
季青珣點頭,跟了進去。
李持月走進內殿,任季青珣伺候她將外袍解了,旈冠卸去,被搶去活計的宮人們對視一眼,被秋祝領著退了出去。
殿門被關上,陽光被疏成了柔和的光柵,一道道排列在地上。
李持月坐在椅子上,不想看他一眼。
季青珣站了一日一夜,身上還是登基大典時穿的那身官袍,襯得麵容更加玉白如雪,也可見眉間的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