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勳接過玉佩,聽她細細的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其月牙兒玉佩在民間的風俗含義,頓時明白了這是一樁有預謀的局。

“瑤瑤,這件事你有與別人講過嗎?”容勳握著玉佩,眉目之間凝重了幾分。

“沒有。”她搖搖頭。

“那便當做這枚玉佩不存在吧。”他道。

易瑤抬眼,神情怔了怔。

容勳站在房簷下的yīn影處,玄色墨袍仿佛融入了這片黑暗之中。

他臉上的神情看不真切。

這樣的容勳,很陌生。

“真相不重要嗎?”易瑤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唞。

容勳垂下眼睫,語氣及其平淡,聽不出絲毫的情緒:“對皇帝來說,真相不重要,他要的是打壓陸家。”

易瑤垂下目光。

是啊,她在賞jú宴上就看到了元德皇帝的眼神,總算是抓到了一個整治陸家的把柄。

所以,她便該當做無事發生,默許元德皇帝抓捕陸乾嗎?

那陸家……和前世的易家,又有何區別。

不過都是皇帝卸磨殺驢罷了。

“瑤瑤……”容勳見她半天不言語,輕聲道,“遲早有一天,雲煙郡主的公平和正義會得到聲張,但絕不是今日。”

易瑤杏眸微抬,眼中似有淚光閃過,嗓音微顫:“容勳,你做了皇帝,也會如此麼?”

倘或一朝登基,就殺光所有對帝位有威脅的權黨。

容勳沉默半晌,走出房簷下的yīn影,牽著她來到陽光下,陽光和煦,照在他的臉上,顯得五官分明,眸光澄澈。

他的嗓音沉沉,有如秋風掃落葉的滄桑之感。

“永遠不會。”

“我知道了,”易瑤將玉佩收好,轉而看向容勳,神情略顯疲憊,“審完案子,你也早點休息。”

容勳目送她離去,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神。

他方才猶豫了。

麵對易瑤的問題,他說,永遠不會。

但沒說……他永遠不會。

身為帝王,不可由著任何一個威脅在自己身邊存在,這是基本,也是帝王的生存之道。

曆史上太多的藩王割據,勢力大了,起兵叛亂。

他不會允許自己步上後塵。

*

雲煙郡主被害一案,很快告破。

陸乾第一天不說話,到第三天,忽然就全承認了,說是見到雲煙郡主,心生玷汙的念頭,但雲煙郡主誓死反抗,他一個沒忍住,就掐死了她,然後扔在了古井裏頭。

案子判決結果一出,陸家沒有一個人出來求情,陸岩邊仿佛不認大兒子陸乾一般,甚至還請求元德皇帝,替他狠狠處置逆子,並且還說子不教父之過,他有罪,遞上辭呈,意在辭去相位,有告老還鄉之意。

元德皇帝當麵拒絕了他的辭呈,隻是罰了陸岩邊一年的俸祿,陸岩邊含著老淚跪謝皇恩。

朝廷上的臣子看得明白。

陸家一子一女,兒子殺人,被判死刑,女兒遭汙,遠嫁闊蒙。

從這一日起,陸家……倒了。

朝廷上再無陸林二黨之爭。

陸相跌倒,皇帝舒坦。

往日跟風陸黨的臣子們,此刻都慌了,太子被廢,陸黨被連根拔起,以後他們的日子該如何過。

有人道,陸黨倒下,易家崛起。

人人口中崛起的易家,在這風口上,反而及其的平靜,關門過日子,仿佛此事與他們絕無關係。

易瑤自那日從大理寺回來,連著好幾日都在夢魘。

她依舊夢到的是前世裏的未來。

容勳和林遇安婚後的日子,平平淡淡,夫妻相敬如賓。

隻是令她奇怪的是,她總是看不真切林遇安的臉。

她想上前一步看清楚,容勳娶的林遇安,到底是何種麵容,可總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擋著她。

易瑤醒來後,便讓忍冬去查了查京城裏姓林的人家裏,有沒有哪個小姐叫林遇安。

忍冬帶回了消息:“京城裏並沒有小姐叫林遇安的官宦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