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條不紊地指揮完,讓青竹扶她進了屋,還慢悠悠地趁著陣痛的間隙吃了兩個雞蛋墊了墊胃。

近五個時辰後,孩子才呱呱落地,連穩婆都忍不住感歎,她接生了十餘年,頭一胎生得這麼快,還這麼順的,實在少見,著實是福氣。

陶渺癱在床榻上,滿頭大汗,喬氏將孩子抱給她看。

“是個男孩兒,這孩子的眉眼實在像極了平陽侯。”

陶渺努力抬頭往繈褓裏瞧,便見孩子整張臉又皺又紅,跟個猴子似的,哪裏看得出像不像。

她忍不住笑出了聲,可很快,唇邊的笑意又漸漸消失了,她伸手小心翼翼地在孩子的額頭上點了一下,溫熱的觸♪感讓陶渺終於覺得自己不是在夢中。

她生下了和雲崢的孩子,她做母親了。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到了陶茗兒,想必她出生時,陶茗兒也是懷著這般奇妙的心情看過她的吧。

若陶茗兒還活著,定會是一個極其美好的女子,也會是一個好母親。

“順兒,小名便叫做順兒吧。”

她的前半生過得太苦,故而對這個孩子,她沒有太大的希冀,唯願他此生順風順水,平安喜樂。

她寫信將孩子出生的事告訴了韓奕言,讓他回來後親自給孩子取名,她還笑他料事如神,不僅猜中她懷孕,還猜中她生下的會是個男孩。

不久後,韓奕言的回信便到了她的手上,信的前半部分,他洋洋灑灑花了大半張紙交待她產後需如何調理好身子,多休養,莫要操勞。

直到最後,才提了一句,“順兒這小名,很好。等我回來。”

陶渺日思夜盼,終在韓奕言離開京城的二年後,他率兵一舉攻入西烈,取西烈王首級,奪回寧、豫江州,逼西烈族人簽訂契約,永不再犯大蕭疆土。

捷報快馬加鞭傳至京城,天弘帝大喜,遂命韓奕言班師回朝,以受封賞。

大軍回京的那一日,從德勝門到皇宮,一路上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陶渺帶著帷帽,和青竹琳琅一起勉強在茶樓二層占得了一席觀賞的好地方。

她幾乎一眼便瞧見那隊伍的最前頭,韓奕言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一身銀白的盔甲,身姿挺拔,精神煥發。

一如當初她送他離開時一樣。

隻不過邊塞的風沙使他的皮膚變得黝黑粗糲了一些,但仍掩不住他俊朗好看的眉眼。

身邊幾個花容月貌的姑娘正窸窸窣窣地說著話。

“那便是平陽侯吧,不曾想竟是這般俊俏模樣。”

“怎麼,你難不成想嫁予平陽侯不成,他府中可早娶了夫人了。”

“那又如何,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平陽侯這般為國衝鋒陷陣,奮勇殺敵的人物,還如此儀表堂堂,哪個姑娘不惦記,就算是做妾也是福氣。你敢說你不想?不然今日怎還特意打扮了一番。”

“誰特意了……那也得平陽侯看得上才成。”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間,卻見那原本騎在馬上,目不旁視的平陽侯突然側眸往這廂看來。

還未等她們激動,下一刻一頂帷帽忽而從茶樓之上被拋了出去,帽沿的白紗翻飛,在半空中被一隻大掌輕而易舉地接住。

人群中響起一聲驚呼,隻見那原本神情淡漠的平陽侯驀然勾唇輕笑起來,眸中柔意似一汪化不開的春水。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見一個娉婷曼妙的女子,坐在茶樓上,淺笑著與之四目相對。

雖未施粉黛,可那般儀容令眾人咋舌,終是有人想起,這位平陽侯的夫人可是當年被傳得沸沸揚揚的京城第一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