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竹想問,可徐蘭庭卻用一句——不要試圖窺探一個惡鬼的靈魂,封住了陳竹的口。
這一刻,陳竹竟不知該拿這個男人怎麼辦。
“阿竹。”徐蘭庭閉著眼,抱著陳竹,汲取著片刻的溫柔,“我很髒。”
什麼?陳竹皺眉。
徐蘭庭:“而你太幹淨。”他輕輕地說,“我知道,我還不配站在你身邊。”
在陳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徐蘭庭忽地放開了他。
男人按著陳竹的肩,輕輕推了推。
就像三年前那個混亂的、絕望的下午。伴隨著禮堂的鍾聲,男人抬手,輕輕推著陳竹的肩膀,將他推離了自己的深淵,放他走入了光明的前路。
“走吧。”徐蘭庭的聲音恢複如常,仿佛方才那個絕望又陰鬱的人不複存在,“記著了,下次不要這麼毫無防備地跟壞人打交道。”
陳竹抿了抿唇,唇邊的刺痛提醒著他,方才的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
可是,這一次卻好像有些許的不同。
陳竹終究是回頭看了徐蘭庭一眼,他望著那個跟自己糾纏了多年的男人,莫名心中一緊。
“徐蘭庭,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關心。”陳竹說,“但是你答應過,不會把自己玩兒死。希望你說到做到。”
徐蘭庭抱著胳膊閑閑一笑,他輕哼一聲,似乎是回應。
可是阿竹,人渣的承諾,怎麼能信呢?
經過陳竹在徐氏的一番離間後,徐氏內部果然開始動搖。
徐永連手底下的人,大多是臨時集結的烏合之眾,見利而上,遇險就散。
徐氏內部本就不穩定,加上張寸光的動搖,原本鐵板釘釘的項目卡在了緊要關頭。
徐永連不斷施壓,才將張寸光手裏的資金都歸攏,將工程隊的人送進了山區。
可施工隊的人越靠近那塊地,張寸光跟徐永連之間的矛盾就越多。
他們一個指責對方急功近利,一個嗬斥對方膽小如鼠。
徐永連跟張寸光各自心懷鬼胎,於是,施工的日期還是被壓了下來。
不過,最多也就一個月。畢竟徐氏的資金已經投了進去,要是時間拖得太長資金無法回攏,對於他們兩人都沒有好處。
所以,陳竹跟老教授連夜又趕回了貴州。
一行人摸著夜路,趕在施工隊進村前,在寨子口的水泥路前搭了個臨時住所。
老教授連寫了好幾封信跟上級彙報,一群年輕的後生也不再喊苦叫累,一邊考察,一邊連夜寫報告,企圖爭取在徐氏有所動作前將大棚搭建起來。
“陳竹。”小劉擰開保溫水壺,給陳竹倒了杯熱水,“我看你這幾天都沒怎麼睡,身體要緊啊。”
熱騰騰的水汽氤氳著,將陳竹的眉眼染成一片霧色,他淺淺一笑,眼底是比水色還明亮的光澤。
“沒事,我整理完今天的考察的材料就休息了。”陳竹比對著這個小鄉村不同地域的土壤條件、地勢、河流走向,心裏的想法有了一個隱約的雛形。
所謂兵不厭詐。能之示其不能,不能則示其能。
既然徐永連這麼執著要搶這塊地,與其跟他硬碰硬,不如索性來個“空城計”。
陳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老教授,老教授雖猶豫不定,可眼見那轟鳴的挖掘機就要進村,他沉默了良久,還是點了點頭。
“你們年輕人鬼點子多,陳竹我信你——但是,也希望你擔得起這份信任。”
陳竹握了握拳,咬牙說:“教授您放心,就是螳臂擋車,我也一定會拚盡全力阻止他們。”
他們這群人麵對的,是金錢、利益、權勢構成的巨大齒輪。
站在這龐大的齒輪前,他們的力量微小而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