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窮途末路的獸,死死抱著唯一的希望,“但是阿竹,你不能睡太久。”徐蘭庭吻了吻陳竹汗涔涔的額頭,低聲說,“哥哥還要帶你回家。”
夜漸漸地深了,救援隊卻沒有因為夜色而停下腳步。
老教授和調研隊的人也守在了災區,他們自發組成了誌願者,幫著醫療隊搭建臨時救助帳篷、統計傷亡人數。
“黃金救援時間已經過了一半…”小劉頹喪地坐在地上,他的身邊立著一塊板子,上麵是遇難者的名字和人數。
老教授按了按他的肩膀,“陳竹他…”年過半百的人也紅了眼,再也說不出話。
“他就是個傻子,大傻子。”小劉哭得聲嘶力竭,“好好的實驗室不去,偏偏要在山溝裏吃沙喝風。”
老教授歎了口氣,抹了抹眼睛。陳竹傻,可小劉這幾個人又何嚐不是呢?
他們這群人跟著下鄉調研的小年輕,沒有一個不傻的。
一身孤勇,一腔熱血,一股子傻勁兒。
老教授:“陳竹不會有事。”他望著漆黑的夜色,拍了拍小劉的肩,“他是我見過命最硬的人,這樣的人,閻羅王可不敢收。”
隨著救援隊救出的人越來越多,時間也慢慢地流逝著。
最後,在統計人數的時候,就隻剩下災難發生時正在實地考察的幾個幹部和陳竹,下落不明。
“那裏是重災區,人能生還的可能性不大。”楊毅從救援隊上下來,抹了把臉上的泥,“但是,有人已經進去救人了,你們也別太擔心。”
“什麼?”老教授又驚又慌,他也是經曆過好幾次天災的人,當然知道在這種狂風暴雨的情況下絕對不會有跳傘隊去救援,那無疑是送死。
楊毅來不及多解釋,隻是按照那人的交代,說,“您跟陳竹的爺爺有聯係的話,跟他爺爺說一聲,就是死——徐蘭庭也會把人救出來,叫他老人家不用太擔心。”
在老教授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楊毅已經跟著大部隊趕往了下一個救援地點。
“徐蘭庭?”老教授低聲念叨著這個名字,心裏五味陳雜,“徐氏的總裁,徐蘭庭?”
“徐蘭庭…”不知過了多久,陳竹終於沒那麼冷得厲害——相反,他感覺五髒六腑都好似火焚,熱得眼皮發紅。
一條冰冷的帕子搭在了額頭,絲絲縷縷的涼意傳來,陳竹抬眼,望見了徐蘭庭一雙泛著紅血絲的眼。
“乖,別亂動。”男人說著,又拿出一條不知道從哪裏撕下來的布帕子,仔仔細細地將陳竹身上擦幹淨。
陳竹這才發覺,腳邊有一簇篝火——也不知徐蘭庭是怎麼做到的。他身上的濕衣服都換了下來,隻蓋著一件男人寬大幹燥的外套。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已經被仔細地處理過,一身的泥濘也擦洗得幹幹淨淨。
陳竹自己身上倒是幹淨清爽,可徐蘭庭卻截然不同——身上的襯衣被撕得破破爛爛,手上的血跡已經幹涸成了灰褐色,臉上、手腕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淤青。
陳竹還從未見過徐蘭庭如此狼狽的樣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徐蘭庭將他額頭上的帕子換了,朝他扯起一個笑,“乖,睡一會兒,等出去了讓你看個夠。”
腳上的傷已經疼得失去了知覺,陳竹望著徐蘭庭,說:“我的腿,會截肢麼?”
男人收斂了笑意,沉下聲,“不會。”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狠決堅定,那架勢,仿佛要將別人的腿折下來給陳竹裝上也在所不惜。
莫名地,陳竹在徐蘭庭那雙有些狼狽的眼裏,感受到了一絲安心。
陳竹吃過太多的苦,一路走來,疾風驟雨無一不是自己強撐著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