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宮腰嫋嫋翠鬟鬆,夜堂深處逢(1 / 3)

完顏亮終究不信我。

我開口求他陪我,他不為所動,還是走了。

正如先前所料,要贏得他的信任,還須假以時日。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那夜我去地牢,被人盯著,想必是唐括貴妃派人暗中注意我的一舉一動。然而,自從住進合歡殿,總覺得有一雙隱藏在暗處的眼睛盯著我,我發生了什麼事,別人很快就知道了。比如我第一次我彈琵琶感動了完顏亮,唐括貴妃立即派一個宮人去地牢。思來想去,或許合歡殿不少宮人是唐括貴妃、大姝妃等人的耳目。

這日,我揮退其他宮人,留下明哥、羽哥,對她們道:“你們服侍我這麼久,今日,我就開誠布公地跟你們說說心裏話。起初我並不信任你們,因為你們是陛下派來監視我的。不過,這次我跟陛下回到中都,你們待我很好,維護我,保護我,為我受苦、挨打,一點一滴,我都記在心中。我相信,你們真心真意地對我好,不僅僅當我是主子,我被你們的真心感動了。因此,在我心中,我也當你們是自家妹妹。”

“才人千萬不要這麼說,才人當奴婢是妹妹,奴婢如何敢當?”羽哥受寵若驚,感動得雙眸濕潤,“奴婢盡心盡力服侍才人是應該的,是職責所在,隻要才人好好的,奴婢別無所求。”

“是啊,奴婢沒想到才人會說這番話,奴婢很感動。”明哥的眼睛也濕濕的。

“你們待我一片真心,我也會視你們為妹妹,以後我們三人的命就係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生死與共。”

“才人這麼看重奴婢,奴婢萬死不辭,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護才人平安。”羽哥拭淚道。

“奴婢也一樣,誰敢欺負才人,奴婢就跟他拚了。”明哥哭道。

“好了,別哭。”我握住她們的手,“我知道,陛下讓你們服侍我,我有什麼事,你們會向陛下稟奏。既然我們三人是姐妹了,我就把醜話說在前頭,日後你們盡忠的不是陛下,而是我,你們做得到嗎?”

她們錯愕不已,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說。

我道:“我已是陛下的人,人在後宮,身不由己,若想在後宮立足,就要耍一些心思、手段得到陛下的寵愛,與那些妃嬪鬥智鬥勇。因此,今後無論我做什麼,我希望你們不要向陛下稟奏。”

明哥恍然大悟,“奴婢會竭盡全力幫才人,讓才人重得陛下歡心。”

羽哥重重地點頭,“是啊,才人無須擔心,奴婢不會向陛下稟奏。”

我鄭重道:“我要你們發誓,日後隻忠於我一人,我的一舉一動,不可向陛下稟奏。倘若陛下問你,你們敷衍一下便可。”

她們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我柔聲安撫道:“我知道你們很為難,因此,我不勉強你們。若你們選擇陛下,我也不會怪你們,隻不過我不會再讓你們近身服侍我。若你們選擇對我盡忠,我便與你們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羽哥堅定道:“才人這麼看得起奴婢,奴婢願為才人肝腦塗地。”

明哥也表態道:“奴婢也和羽哥一樣,隻對才人一人盡忠。”

我抱住她們,“好,往後你們便是我的好妹妹,我絕不會虧待你們。”

然後,我對她們說,也許合歡殿中的宮人被人安插了耳目,日夜盯著我。她們說會留心,將可疑的宮人揪出來。我問:“你們覺得掌事的內侍察九是可用之人嗎?”

“不可用,那人貪財忘義,為了小恩小惠,什麼壞事都做得出來。”羽哥道。

“他一手帶出來的徒弟別珍倒是可用,為人正直,有點才幹,還有點小聰明。”明哥道。

我點點頭,“合歡殿護衛隊長也速,你們覺得如何?”

她們對這人的秉性與才幹不是很清楚,我教了她們兩招,改日試探一下也速。

合歡殿的宮人、禁衛也該整頓一下了,否則,我被人出賣了都不知道被誰出賣了。

這夜,我前往臨芳殿。

耶律昭儀還沒就寢,像是知道我要來似的,穿戴齊整地坐在寢殿等我。

行禮後,我拉著她青蔥似的手,“今夜又打擾昭儀就寢了。”

她拉我坐在案前,溫柔地笑,“我知道你會來,這幾日都睡得晚。”

聞言,我更不好意思了,從羽哥手中接過一張方子,遞給她,“這是我從江南名醫求來的八寶粥,有健脾胃、補氣益腎、養血安神之效,昭儀可以讓太醫看看這方子,根據你的體質稍微調整方子。倘若太醫說沒問題,昭儀可以試試。”

“真的嗎?”她看著方子,眉開眼笑,“芡實、薏仁米、白扁豆、蓮肉、山藥、紅棗、桂圓、百合,明日便讓宮人煮來嚐嚐。”

“昭儀信不過我,太醫的話也信不過嗎?”我笑盈盈道。

“太醫院那些太醫,個個心懷鬼胎,信他們,還不如信你。”耶律昭儀微微一笑,收起方子,笑問,“這次來,有什麼要事嗎?”

“有些事,我想不通,想請教昭儀。”

“你被關在冰窖那件事?”

我頷首,她不屑地冷笑,輕“哼”一聲,“唐括貴妃想拔掉你這個眼中釘,可謂無所不用其極,這次害不死你,倒惹了一身騷。”

我道:“這麼陰毒的招,我覺得大有可能是唐括修容出的主意。”

耶律昭儀略略沉吟,道:“應該是唐括修容出的招,隻不過吃罪的是她姐姐。”

我冷笑,“為了日後翻身,貴妃怎麼也不會供出妹妹的。不過還有一事,我想不通。”

她問:“什麼事?”

我簡略說了完顏雍夜闖皇宮的事,“通知他的神秘人是誰?神秘人受何人指使?假若幕後主謀有心救我,為什麼要將葛王和我關在一起?”

她的眉心微微蹙著,想著這件事的可疑之處。

最大的嫌疑自然是大姝妃,徒單皇後、蕭淑妃和耶律昭儀也都有可疑,不過,我選擇對耶律昭儀說,就肯定她不是這件事的真正主謀。因為,即使她想害我,我也要當作不知道,以後還要仰仗她聯絡上官複,不能和她撕破臉。

“應該是這樣的,通知葛王的人不想你死,但又不想你成為第二個唐括貴妃。”耶律昭儀尋思道,“她很清楚你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若你死了,就無人與貴妃抗衡;如若貴妃失寵,得寵的人就是你。因此,她有心救你,但又讓陛下看到你和葛王在一起的一幕,如此,你就無法得寵。”

“每一步都算計得這麼準,這人的心思當真縝密、可怕。”我心中駭然,“這麼說,她想借我的手除去貴妃。”

“你和貴妃早就結怨,隻要你不死,就會反擊;如此,她便可坐收漁人之利。”

“昭儀覺得,這人是誰?”

“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姝妃。隻是,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沒有真憑實據。”

“既然她想借我的手除去貴妃,我就如她所願。”

耶律昭儀驚道:“你想對付貴妃?怎麼對付?”

我清冷一笑,“總有機會的。我不反擊,遲早會死在她手裏。再者,她三番四次羞辱我,還差點害死我,我也該好好回敬她,不是嗎?”

她含笑點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如我當一次刀俎。這後宮奢華錦繡,看似平靜無瀾,實則刀光劍影,倘若拔刀比別人慢,就隻能成為刀下亡魂、身首異處。”

我道:“的確如此。對了,昭儀,近來上官大哥聯絡過你嗎?”

她搖頭,略有詫異,“沒有,自那年你逃出上京,他就沒有聯絡過我。”

既然上官複還沒聯絡她,想必是還沒到中都,或是已到中都、還沒找到安全的落腳之處,不如再等一些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