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香爐山書院(二)(1 / 2)

王宣之回首,被嚇了一跳。隨即卻是淡淡一笑,做了個聳肩的動作。

那人是範寧的女兒,名叫蕙蘭,易釵穿儒,同諸生一道在書院聽父親講課,今年剛剛及笄,不過魏晉之時禮教不嚴,女子易服而學也不是什麼出格之事。

範惠蘭自幼隨父讀書習字,所學甚博,不讓堂上來自會稽、吳郡各地的學子,便是與人辯難,也是詞鋒犀利,不讓須眉。

範惠蘭還有一點小愛好,就是愛管人,學堂裏麵整日夢遊度日的學子最怕的不是範先生,而是他的女兒。以魏廣為例,每次見到範惠蘭總覺得矮人家一輩,說話都不敢大聲說了。

王宣之的神情顯然不讓範蕙蘭滿意,這是什麼表情,難道我提醒你學堂之上專心有錯麼?

範蕙蘭見王宣之撇過頭去,濃淡相宜的蠶眉皺的更緊了,正瞧見王宣之偷偷摸摸拿起那張紙,對著魏廣這家夥比劃。

蔥bai粉嫩的小手拽住一片衣角,出氣似得絞了絞,便鼓起腮幫子,劈手將那張紙給搶到手裏。

王宣之縮著頭,想把這張圖紙遞給魏廣看看,轉眼手上一空,那張圖紙被人奪了去。回頭看去,範蕙蘭挑釁般歪著嘴,那張圖紙此時便在她手上。

王宣之神色一斂,道:“範師妹,還請還我。”說罷伸出右手,問範惠蘭討要這張圖紙。

範惠蘭輕“哼”一聲,搓著口型,那意思就是,“就不還你。”

王宣之無法,此時學堂之上,豈能跟市井一般你爭我奪,而且還是同一個女子。

無奈之下,王宣之隻得又重新畫了一幅蒸餾酒的圖紙。其實這也不難,原理在後世更是連初中學生便懂。

王宣之的圖紙大致是結合後世的記憶同自己上午的思考所得,核心技術便是利用酒精沸點比水低這一物理特性。先是用一口封閉大鍋熬煮木桶中普通的釀造酒,蒸發出來的酒精通過一根管子到一個水缸中冷卻,最後直接流出高度酒。

雖然這個法子用到材料不多,若是在後世,很容易就找到材料,諸如管子,冷卻器之類,不過這是在一千七百年前的東晉,便是一個管子便難倒王宣之了。

這一早上,王宣之便都在想“管子”的事,也並非沒有想過用鐵來打造一根管子,隻是不知道以現在的冶金業水準,能否打造水管。

範寧的香爐山書院,平日隻授學半日。巳時末,範先生便收拾了書本,自顧離去了。

書院不管午飯,學子們要自己準備。範寧走後,學子們紛紛起身,朝外走去,王宣之朝孔文同魏廣招招手,三人聚在一處說話。

王宣之的從兄衝之也在學堂就學,此時瞧見這三人鬼祟,便故意揚聲招呼道:“子恒,今日氣色不錯,想必昨晚稍補遺憾吧。”

王衝之說的隱晦,但是在場學子又有幾人不知道王宣之數日前氣跑新婚娘子的荒唐事,昨夜群芳院裏豪擲十萬錢也是被人刻意傳揚。是以王衝之如此一說,還在學堂的學子盡皆大笑。

“子恒兄,十萬錢買來的姑娘,想必也跟陳郡謝氏的相差仿佛了吧。”有士族子弟肆意調笑。

王衝之此時卻是臉上一沉,皺眉斥責,“陳郡謝氏也是你能妄語的?”隨即又是臉上一緩,招呼王宣之道:“子恒,可否借一步說話?”

王宣之摸不清其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照此人一貫作風,煽風點火,坐觀虎鬥是他的拿手戲才是。

學堂外一角,王氏兄弟揮退眾人,王衝之一臉笑意,顯然心情不錯。

“子恒,你我同出一門,又有同窗之誼,按理自當親密無間,這些年我們反倒是有些疏遠了。不過為兄一直視你為親弟一般,隻是你不知罷了,似那些宵小之輩,若在背後對你惡語中傷,為兄隻要知曉,必然嚴厲懲處。”

“立淵有話說便是,無須客套。”

“好,那我便說了,清晨兄去給家父請安時,家父提及過幾日便要回建康,這次回朝會去拜訪安石丞相,為子恒求情。”

“哦,如此真要多謝三伯了,今日回家定去拜謝三伯。”

“恩,家父這幾日為子恒之事是日思夜想,總說我琅琊王氏在此事上有愧與陳郡謝氏,隻希望謝世祖會體諒一二。”王衝之頓了頓,低聲道:“另外,聽聞謝氏女郎寫了離書於子恒?”

王宣之一愣,王衝之如何知道此事,這事自己從未對外說過,知道者除了父母便隻有母親的貼身侍女了。難道是母親說的?王宣之如此想是因為母親賀氏這幾日每日都要數落那個謝氏媳婦,總說一定要抓其回來,讓自己當麵寫一封休書。

“厄,原來立淵已然知道,不錯,是有一封離書予我。”王宣之不想隱瞞,畢竟自己對那個謝氏女郎毫無感情,合離也是王宣之所願。

“好,果然如此,那離書可否借為兄一觀?”

王衝之一聽王宣之承認,臉上頓時現出喜色,頓時引起王宣之起疑。看自己笑話麼?似乎不像,真不知道這個王衝之葫蘆裏賣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