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予澤無動於衷,這種話已經刺激不了他了。
父皇身子已經毀了,上個早朝都要靠著參茶才能勉強堅持。
朝堂的折子大半都送到了東宮,隻要他再忍一忍,很快朝堂就能盡歸他手中了。
隻是…想到宋千一的那些話,他眸光黯淡。
他又憑什麼讓婉兒忍讓宋家忍呢?實際上被人非議的是他們啊,他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們體諒他?
“身為帝王,最忌婦人之仁!宋家於你的益處已經大不如前,當務之急,你還是得先穩住內閣的幾位大人,他們才會安心輔佐你政事!”
魯予澤卻反駁道:“父皇何出此言?若論起底蘊,京中誰都比不上宋家;更何況宋天辰貴為丞相,兒臣將來還得倚仗於他呢,父皇現在就想過河拆橋恐怕還早了點!”
“這麼說,你對宋家隻有利用?”
怕就怕這隻是糊弄之言。
再有,就算真的是利用,這小子也玩不過宋天辰那隻老狐狸。
不過,年輕人向來叛逆,他越反對,越會將兒子推向宋家。
宣華帝眼神閃了閃,道:“若果真如此,朕倒是也能放心了!然則,朕還需告誡你,魯家不允許有外戚專權之事,明白嗎?”
“父皇放心,兒臣心中有數!”
出了乾清殿,魯予澤心裏很不痛快。
父皇對宋家的忌憚隻怕是由來已久,那麼從前對嶽丈大人的看重竟全是作戲嗎?
他無意識地往前走,待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到了昭華宮門口;雖然明知道母後定會責備,但他也隻能硬著頭皮進了門。
“喲,這不是尊貴的太子殿下嗎?您可是個大忙人,怎麼有空到本宮的昭華宮來呢?”
魯予澤苦笑,“母後,您就別挖苦我了,我現在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宋家不待見他,想要解除他與婉兒的婚事;父皇逼迫他,要對宋家下手,他現在可真是到哪兒都得不了清淨。
“自找的,怪得了誰!”趙紫煙半點都沒客氣,這也就是她兒子;若換成了旁人,她早就替婉兒將人弄死了。
猶猶豫豫的,不像個男人!
“的確是我自找的!”魯予澤腆著臉道:“母後,您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呀?我不想與婉兒解除婚事!”
這是他千辛萬苦求來的,為了這婚事;他還甘願當父皇手裏的刀,去處理那些個髒事!
幾次死裏逃生,支撐他的都是婉兒,他不能放棄她!
“你與我說有什麼用?如今的局麵不都是你造成的嗎?你但凡多與宋家與婉兒解釋幾句,也不至於這般被動!”
“要我說呀,都是婉兒把你慣壞了!”趙紫煙瞟了他一眼,“你吃定了她不會離開你,所以你才這般肆無忌憚!”
泛黃的樹葉從樹上飄落,掉在窗前的桌上,趙紫煙的聲音很輕,“但你不知道感情是會被失望衝淡的,她的期待被你一次又一次的磨滅,愛也就漸漸消失了……”
“母後,我沒有……”魯予澤有些慌張。
他隻是害怕父皇會因為他對宋家下手才故意視而不見,但他沒有磨滅婉兒的期待,他甚至都沒去見婉兒啊!
“你有!”趙紫煙冷笑,“你嘴上沒說,但你的行動已經表明了你的立場!我以為你與你父皇不同,但我錯了…”
“不!”魯予澤低吼,“我與父皇不一樣!”
可看著母後堅定的眼神,他又有些不確定了。
他真的成為了與父皇一樣的人嗎?
“出宮去吧,好好想清楚;否則,你也配不上婉兒!”
魯予澤失魂落魄地走了,單嬤嬤有些心疼,覺得趙紫煙話說的太重了。“娘娘…”
“響鼓用重錘,他若是連這點打擊都受不住,那還是趁早歇了當皇帝的心吧!”
趙紫煙像隻感受到威脅的豹子一般,眼神銳利地盯著單嬤嬤,“你莫要私底下做什麼動作,若是誤了我的大事,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心軟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她可不會因為單嬤嬤跟了她多年就心慈手軟。
平日她可以什麼都不計較,但誰敢對她的命令陽奉陰違,她會剁了她的爪子。
單嬤嬤心神一凜,迅速掐滅剛起的那點小心思,再不敢多言了。
趙紫煙這才又放鬆了身體,“大皇子那邊加把勁兒,不就是逼宮嗎?多大點兒事兒,值得他這般猶豫不決的?”
都快被逼到絕路了,再不反擊,這皇位可就當真沒他什麼事了。
也難怪這麼多年皇上都沒正眼看他,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要幹就得一鼓作氣,大不了一死而已,不比窩窩囊囊地當個廢物皇子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