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麵即是寂歸三人圍著荀蜚的一幕,荀夫人想也不想地上前,伸手就要打人。
然而手剛抬起來,荀蜚就望向她。
這一刹,仿佛周遭所有的光亮都盡數消弭,鋪天蓋地的夜色全彙聚於少年眼睛深處,深邃且幽暗,直教荀夫人心頭發慌。
觸及到這樣的目光,荀夫人到底沒敢真的打下去,隻好縮起四根手指,改成罵人。
她用食指指著荀蜚道:“你怎麼又去佛堂?不是說了上人在佛堂做法,絕對不能打攪?你倒好,自己偷偷摸摸半夜跑過去就算了,居然還把陣法給破壞了,你這個壞種,真是一天都不讓我省心!”
荀蜚無所謂地看著那根食指,道:“我沒去佛堂。”
寂歸也道:“陣法不是荀蜚施主破壞的。”
荀夫人噎了下。
她其實不知道陣法是怎麼被毀,也不知道被毀的後果。
是她兒子用傳音鏡看到了,跑到她房裏跟她說荀蜚又在幹壞事,她想起之前就是荀蜚偷偷跑進佛堂推倒香爐,便一怒之下趕來,想將荀蜚抓個現行。
卻沒成想荀蜚否認,寂歸也否認。
荀夫人哪敢質疑寂歸,更沒質疑她兒子居然說謊,隻繼續罵荀蜚:“那你來這裏幹什麼?不是說了呆屋子裏不要出來!”
荀蜚答:“有人引我來的。”
荀夫人說:“誰引你?”
荀蜚說:“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過來?”
荀夫人還要再罵,玉晚趁機接過話頭,問荀蜚:“那人怎麼引你來的?”
這話問到了點子上。
荀夫人隻得咽下到嘴邊的話。
而荀蜚答:“我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說有禮物要送我,請我前來水榭一觀。”
玉晚道:“然後你就來了?”
荀蜚搖頭:“我原本沒想來,是那個人又說,禮物非常珍貴,我如果不親自來看,一定會後悔。”
後悔?
不知怎的,荀夫人莫名一冷。
然後就聽有誰說:“禮物,是指這個嗎?”
循聲望去,無沉立於水榭護欄邊,正在往下看。
眾人圍過去。
就見護欄下方,用於支撐水榭的立柱部位,那片燈光所照耀不到的湖水中,依稀有具屍體正隨著水波緩緩飄蕩。
隻一眼,荀夫人就昏了過去。
因為那屍體不是別人,正是半刻前才與她說過話的荀少爺。
荀夫人這一昏,寂歸以靈力將她扶到旁邊,而後又以同樣的方式將荀少爺屍體從水裏打撈上來。
打撈時,寂歸著重注意了下,荀少爺身處的這片湖水似是比其他地方的湖水溫度要低一些。
觀察立柱的無沉也道:“柱子上有冰。”
寂歸心裏有數了。
他先向荀少爺的屍體施禮,道了聲得罪,正要開始檢查時,荀夫人幽幽轉醒。
荀夫人睜眼發了會兒呆。
徹底清醒後,她猶豫著同寂歸道:“上人,我剛才好像做了個噩夢,我夢到我兒……”
寂歸沒說話。
隻對她垂首合掌,隨即往後退開兩步。
這一退,露出地上的荀少爺。
荀夫人望見了,頓時整張麵孔變得煞白,血色盡失。
她張張嘴,想說她還在做噩夢,這不是真的,但最終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她幾乎是用盡全力,才勉強撐著背後的護欄起身,然後剛要抬腳,就整個人軟綿綿地往下倒,好險扶住護欄沒有真的摔倒,她便這麼扶著跌跌撞撞地到了荀少爺身邊,彎下腰,手指發顫著去探荀少爺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