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上鎖的窗戶大徹大開,下麵枯萎的草坪有被人壓過的痕跡,施淮從來不知道賀白還有掙脫手銬的能力,還能在一隻腳斷了的情況下從一樓跳下,然後在十幾分鍾之內消失不見。
銀色的鏈條靜靜地躺在木色地板上,安靜地嘲弄。
這片是老小區,監控設施並不完善,偏偏這幾天監控設備正在調試,根本找不見賀白離開的身影,而施淮也未曾帶人來,施淮不是第一次因為突然不見的賀白而心慌,可這卻是第一次不知所措,這樣慌亂。
施淮調動了所有的力量來找人,他頭一次意識到京都原來這麼大,大到可以容納成千上萬的人,可以讓一個人如石沉大海,可以讓人大海撈針似的找尋。
他現在唯一確定的隻有賀白還沒有離開京都,隻要還在這裏,施淮相信總會有找到的那天,施淮笑,他還是不長記性,一次次地離開不知道選擇更廣闊的天地,就隻知道在這一方天地輾轉囿限。
施淮一連幾天沒有闔眼,整個人疲憊的不像樣子,全家人都知道了他驚天動地地找人,氣的施老爺子訓嗬他不知天高地厚,敗壞施家的名聲,勒令他回公司上班,施淮麵上應和,可施老爺子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趕往郊外找人。
就在他因為缺乏足夠的休息眼球布滿紅血絲,麵色是一片不正常的蒼白,嘴唇幹裂起皮,幾乎要撐不住倒下的時候,賀白回來了。
是被巡視員送回來的。
施淮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
那天是個陰天,入了夜天色昏黑,冷風吹的人睜不開眼睛,厚重的雲層將天上的光亮遮擋,那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賀白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穿著厚厚的冬服,裏麵隻有一件毛衣,他有些呆愣地站立在巡視員旁邊,看見施淮的時候不自覺地後退半步,接著邁動雙腿走到了他麵前。
在見到賀白的那一刻,施淮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他那些陰暗的,不知所謂的想法在這一瞬間似乎都消失殆盡了,起先信誓旦旦找到賀白一定打斷他一條腿,如今看著賀白的樣子,他心疼的無以複加,那些陰險的想法統統見鬼去吧。
施淮幾乎滾下眼淚,伸手握住賀白的手腕,向巡視員道謝。
“都是我們應該做的,為人民服務,”小巡視員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笑了笑問,“你是他?”
施淮喉結滾動,“我是他哥。”
“哦,這樣。我們是在西環那邊看見他的,大晚上的他自己一個人在路邊走,問他姓什麼叫什麼還能說上來,又問是哪的卻發現不是本地人,問住哪說在聖苑,我們一開始還不相信,但他一直堅持說是,我們就把他送回來了。”說著他靠近施淮,壓低了聲音,“他是不是精神有些?你們家裏人多注意些。”
施淮擰眉,搖頭,“沒有。”
“沒有?”小巡視員皺眉,“我建議還是去醫院看看。”
“好,我會帶他去醫院看的。”施淮其實內心有些不快,賀白怎麼可能有精神問題,他一直頑強堅韌的像一株野草,但到底感激大於不快,“謝謝你們。”
直到進了家門,在溫暖的燈光下他才發現賀白的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紅暈,施淮摸上他的額頭,發覺他有些低燒,打橫將人抱上樓,打電話將醫生叫了過來。
施凱鼎看著腫的老高的腳踝,表情有些一言難盡,輕輕地觸碰了一下,賀白就已經縮回了腳,說疼。
但到底還是得複位,賀白一直抓著施淮的手腕喊疼,等終於包紮好,施淮的手腕上都是掐痕。
施凱鼎看著施淮的樣子也沒說什麼,隻說一句“回來就好”,接著熟練地給賀白配藥紮針,然後不發一言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