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沒有去想施凱鼎說的完全變成一個瘋子是什麼原因，他滿腦子都是賀白自從遇見他以後沒一件好事，他帶給了賀白什麼，是一次又一次的流血，是一次又一次的爭吵，是數不盡的傷痕，他帶給了賀白什麼？
他確實真該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施淮緊緊抓著自己的發根，胸口那被紮的傷口隱隱作痛。
賀白是奔著要他半截命去的，不然不會如此精細地剛好在心髒上方，是了，他曾經說過，讓賀白殺了自己他就能走了。
施淮苦笑，他肩膀一下一下地抖動，賀白啊賀白，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嚴苛呢，為什麼這麼心狠呢，為什麼一定要走呢，為什麼……
可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這麼多為什麼的，很多事情沒有回頭路沒有答案。
賀白已經清醒過來，但他沒有忘記剛剛發生的事情，他啞聲叫施淮，“施淮。”
施淮轉頭看他，一雙通紅的眼睛撞入賀白的眼睛，他怔了怔，竟然露出一個笑來，“施淮，我是騙你的。”
他這話一說出讓施淮一愣，“……什麼？”
“我是騙你的，什麼生病，什麼走丟失蹤，都是騙你的，”賀白聳了聳肩，“你又中計了施淮。”
“騙我的？”施淮幾乎不敢相信，胸`前的傷口劇烈疼痛起來，一分分要啃食他的心髒，那玻璃碎片好像已經紮進了他的心髒裏，難以置信，“都是騙我的？”
“你沒有生病對嗎？”
賀白摸著手上的紗布，“沒有，你可以去翻翻家裏的垃圾桶，說不定還有藥劑的殘留液，床頭櫃裏還有我故意留給你的字條。”
“那就好，那就好。”施淮喃喃道，“都是假的？”
賀白輕輕搖頭，“失憶是真的。”
施淮輕輕點頭，“知道了。”
原來隻有失憶的這段美好是真的，在他還懷著愧疚沉浸在美好之中時，賀白早已經騙了他千次百次。
而這千次百次，都是為了離開他。
第56章 不走了嗎 嗯
這場故意而為的謊言大廈轟然倒塌，立在將傾大廈下麵的施淮此刻才驟然清醒，他像是月光照著的沙礫，像是為了一朵玫瑰刺穿胸膛的夜鶯，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荒唐又可笑，真實又渺小。
奇異的，施淮心裏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隻是無盡的失望和慶幸，原來接受自己的愛人不再愛自己也不是那麼很難，施淮笑著想，原來賀白早就說了，隻是自己一直不肯相信，一直蒙蔽欺騙自己，才這麼狼狽。
“我知道了。”施淮又重複一遍，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將他心中的痛楚一點點壓下去。
賀白的目光落在他的胸膛，“疼嗎？”
施淮點頭，又搖頭。疼呢，怎麼能不疼，可是好像疼痛太過狠重了，便忘了傷口的疼痛。
“你呢？”施淮問。
賀白眼中的淚又掉下來，“疼啊。”疼啊，怎麼能不疼，將自己的愛人從胸膛從心髒中剝離，怎麼能不疼呢。
“真的……不能回頭了嗎？”施淮的眼睛死死盯著賀白，瞳孔中隻有賀白一個人，好像這樣看著人，便不會從他口中聽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賀白沉默的時間似乎過了很長，久到施淮聽到自己的心髒不住跳動的聲音，久到施淮聽到世界破碎的聲音，之後終於聽到了賀白的聲音——
“不會回頭了。”
原來世界是真的破碎了。
過了好一會兒，施淮才點頭，不會回頭了，不是不能回頭了，是不會回頭了，他嘴巴開開合合，想要問那怎麼樣才會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