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卿率先走出,風撩起焦黑發尾,腳步也不如以往沉穩,帶著股失力的飄忽感。

後頭的狄正張了張嘴,卻隻是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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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煩王爺了,我家老爺催得急,小的就不打擾大人,趕緊給老爺送過去。”

日落黃昏的竹山腳下,江辭卿站在原地,眼眸如同林中的潭水,沉靜且深邃,裏頭倒映著那人騎馬飛馳離開的背影。

青澀懵懂的狄正一臉茫然,轉頭就問:“家主……”

我們傻站在這裏做什麼?

不明白家主為什麼要那麼辛苦的親自過來送刀,然後又不回去,按理來說她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這人的想法都寫在臉上,江辭卿無奈,如同看見曾經的狄長傑,故而多了幾分耐心,曲指往她額頭一敲,便解釋道:“他並沒有打算騎馬回城,將這刀送到柳府。”

狄正眼睛一眨,立馬道:“什麼?!難道他不是柳府的人!想偷領刀?”

江辭卿一怔,無可奈何地回看著她:“此事隱蔽,其他人如何得知?、

“這……”

“你看這人騎來的馬匹,毛色光亮、後腿雄勁有力,一看就是一匹上好的良駒,普通貴族都無法擁有的好馬,卻讓一個普通小廝騎來運刀?”

眼看那背影消失在道路盡頭,江辭卿轉身回山,繼而再道:“方才他一拿到刀,就立馬將準備好的刀鞘套上,那刀鞘為牛皮所製,又鑲嵌諸多寶石,必然不會是臨時所用,而且他上馬時的起步利索沉穩,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落後半步的狄正越發迷茫,撓了撓後腦勺。

江辭卿也不賣關子,直接道:“他應該是要趕往邊城,將這刀直接送到柳家少爺手中。”

還沒有等狄正發問,江辭卿先緊緊鎖起眉頭,語氣冷肅道:“你立馬回山,讓他們仔細查查北狄、東夏兩國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好,”狄正根本不知道家主在說些什麼,但還是下意識地答應,繼而拔腿就往山中跑。

剩下的江辭卿麵色未緩,嘴角緊緊抿起,心中閃過幾分不好的憂慮。

江家信息網還是太過單薄,僅憑信息堵塞,常年困在鍛刀房的刀匠傳遞消息,還是經常會有遺漏。

之前判斷大皇子是擔憂自個不能服眾,才貿然暴露武力,去邊境爭取戰功的猜想,眼下看來還是太過片麵

一向中立的柳家居然選擇在這個時候,將唯一繼承人送往戰場,說明柳大人有極大的把握,能讓柳家公子平安歸來且獲得戰功,那大皇子火急火燎地趕往戰場也有了解釋。

隻是他們憑什麼會覺得這場戰役會輕易獲得勝利?

各處工匠也未傳出異常消息,說明南梁兵備一如以往,那問題隻能出在其餘兩國。

江辭卿仰頭看向天空中的稀薄白月,心中焦急之下,無法再等江家部下耗費時間、查探消息,眼前閃過一道豔麗身影,心中頓時有了決斷。

許浮生。

她從幾年前就開始布局,每個國家都設有一個隱蔽鬥獸場,用來探聽消息,自然要比江家靈通的多。

今晚必然是要去尋她一趟了。

因消息堵塞而煩躁的心情逐漸平緩下來,一腳踩斷地上的幹枯樹枝,隨著啪的一聲,江辭卿突然停頓住,繼而低頭打量了下自個。

好像應該先洗個澡?

被汗水浸濕的衣袍被風吹幹後,就變成硬邦邦的一塊,透著股鹹酸味,若是那這衣服去製鹽,說不定還真能弄出不少。

江辭卿扭頭,又看向肩頭的頭發,不知何時已燒焦半截,如同被燙過的卷毛般翹起,若不是麵容還算幹淨,就和街上的流浪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