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早已吹響,營帳中的士兵皆已驚醒,眼下隻是忙著穿衣換甲,等候江辭卿的命令,被通知後,皆帶著武器往城門趕。

白袍揚起,腰間懸掛的兩柄長刀相撞,火光將城牆點亮,城外喊殺聲不斷,城裏百姓房門緊閉,有人窩在被褥裏瑟瑟發抖。

“將軍!”狄正高喊了聲,臉上染血,盔甲略顯淩亂,顯然是剛剛經曆了一場小戰。

“怎麼樣?”江辭卿來不及回應,直接大步往她那邊走,表情冷凝。

“情況不妙,不知道是誰給梁安楷出的主意,下決心要今夜破開城門,城牆下全是屍體,我們的人已經換了一波了。”

“南麵呢?”江辭卿皺眉。

當年修城牆時,考慮到此城難守的問題,城中隻建了前後兩道城門,他們現在所在的北門,前頭地形開闊平整,以往可容千人排長隊入城,如今方便搭建營地。

南門則亂石堆砌,樹林丘壑,平日都鮮少有人走過,更何況現在。

但是江辭卿仍擔憂,囑咐了句:“讓人注意些,若有情況立刻來報。”

“是,”狄正立馬答應下來。

再看城牆上,弓箭不停往下放,連瞄準都不需要,隻是機器般的不停拉弓,準能打落一人。

江辭卿凝神看向外頭,隔著火光,依稀身穿金甲的人衝這邊冷笑,眼神陰翳。

BaN  她抿緊嘴角,呼吸間全是濃鬱的鐵腥味,長刀出鞘,閃過刺眼的寒光。

這夜越發暗沉了。

“將軍!梁軍的雲梯搭上來了!”

“報!南門有敵軍攻來!”

“將軍、將軍!左邊出現了缺口!”

血水如泉順著磚縫流下,城牆下的屍體堆積,連雲梯都不再需要,敵軍直接踩著屍體衝上來。

江辭卿眼前一片血紅,手握雙刀,右手中的墨刀竟缺了一小口,可見之前用了多大的力。

長刀繼續往下劈砍,那攀爬而上的人慘叫一聲,順著屍山滾落。

再抬眼看遠處,那梁安楷已出現焦急之色,卻不敢上前,隻能大喝著讓其他人繼續上。

“讓大家撐住,他們堅持不了多久,”江辭卿啞聲著嗓子喊了句,緊閉的嘴唇竟要用力扯開。

發白的天際,雲層染上血跡,天地萬物皆是一片黑紅。

江辭卿站在城牆缺口中,身上盔甲已經殘破,雙臂顫唞不止,對麵軍隊已出現怯弱之勢,想退又念著軍功,猶豫往前。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山崩地裂的馬蹄聲,兩方突然凝住,同時扭頭看去,北狄軍旗獵獵作響。

援軍來了。

轉眼又是夏日酷暑,濃綠枝葉擋住日光,在青磚路中留下一片陰涼,宮殿角落擺著冰盆,巨大冰塊一點點融化開,清涼席卷各處。

小女孩脆生生的聲音響起,比桌麵上擺著的解暑冰酪,還要甜膩可人:“姐姐,醫師可囑咐過了好幾次,你不能吃冰。”

那女孩生的可愛,一雙杏眼清澈幹淨,臉頰上還有未褪去的嬰兒肥,笑起來時酒窩深陷,仍誰看了都忍不住心軟。

她的小手仍拽著赤色龍袍,一下下地搖晃,還在嘟囔著:“你要想吃也得等小皇子生下來才行。”

倚在軟榻上的許浮生眼神半闔,眉眼間的帝王威勢越發濃重,即便露出如此慵懶姿態,也忍不住讓人膝蓋一軟,心生臣服之意。

可秦允兒可不怕她,年紀尚小的時候就敢和淮安王殿下求親,要交換定情信物,嚷嚷著未婚妻,如今年紀稍長,膽量也與日俱增。

連她阿爹都不敢直視的女皇陛下,她竟敢扯著袍子撒嬌,攔著她不給她吃東西。

“姐姐,姐姐,”見許浮生不理她,她聲音越發嬌氣,但手扯的弧度卻極小,生怕傷到對方已鼓起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