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從程控現在的狀態來判斷,不是第二人格的陰鷙暴戾表象,也不是第三人格溫柔至死的虛假,那就是正常的第一人格。
第一人格的程控才會流露出想要帶她回家的慈父眼神。
滾燙血液中逆流而上的抗拒先一步地壓製住蘇婥的沉著。她想走,但礙在已經開舞,她走不了,硬著頭皮也必須上台。
程控臉上彙出的笑,逼人又震懾,每一寸目光劈開空氣,如定般地紮在她身上,蘊入強烈的占據和壓迫。
臨近冰窖的低冷,強力滲透血液。
明明室內溫暖如炬,可正因為祁硯不在身邊,保/護/傘被風吹亂,漸漸地,蘇婥渾身都在抖。
蘇婥感覺自己快要感知不到舞樂的韻律。
每個音節都像是狂風驟雨的前奏,刺痛紮在她神經上。
節奏和動作的聯結越深,心底深海中搖曳的那艘船就越發動蕩,船帆撕裂,船身碎盡,冰水倒灌而入,眼見快要溢滿整艘孤船。
眼見那種被程控支配的懼怕似曾相識地要再度洶湧,蘇婥先一步加快呼吸,視線再沒多一眼落在程控身上。
她在躲,也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必須躲。
然而,程控從來不做直來直往的事。
把戲越是兜圈,玩得越是有意⑨
但她這麼個活生生的人,從舞團消失,沒去酒吧,沒去城東城西,甚至沒去郊區別墅,他們不可能不警覺問題。
再加上程控本身就問題纏身。
或許他洗白用了個正當身份出現在中國,但無論如何,現實都沒法磨滅他身上肮髒的過去和現在。
所以蘇婥在撐,撐一個脫逃的機會。
同樣,她知道自己一旦氣勢驟降,就極易被程控壓製一頭,軟弱就不可能是她在程控這邊表現的代名詞。
程控卻像是早有預料她這般反應。
他接過男人遞來的飛鏢,銀色鋒利的針尖由高及低地劃過蘇婥白皙的臉頰,用勁後輕陷的深度,似乎隻要他再多用一點力,蘇婥就會破相。
但蘇婥不是第一次收到這種威脅。
她可以眼也不眨地盯著程控,“又想毀我容了是嗎?”
程控動作沒停,飛鏢尖頭滑動半天,都沒被蘇婥臉上的溫度蘊熱半分。
蘇婥明白告訴他:“我第一次跑,你把我抓回去,用蠟油給我教訓;第二次是麻繩吊了我三天三夜;第三次是竹棍打到皮開肉綻。”
還有更多的,蘇婥沒說,但她意思擺在臉上,“怎麼?這次換飛鏢了?”
話音落下,閣樓間忽然靜默下來。
程控的呼吸夠淡,神色晦漠難測,眼尾挑起的弧度卻在肉眼可見地一點一點上揚,最後勾勒出了戲謔。
他像是很滿意蘇婥對這些記憶的深刻,飛鏢滑到她被掐到泛紅的頸肩,某一瞬,停了。
眼見鏢尖快要戳進肉裏,程控反手就將飛鏢調換了頭,尖銳對向自己的,而給到蘇婥的,是微涼掌心的撫摸。
他替她挽過頰邊的發絲,浸過冰水的指尖在她早已凝起的眉眼間拂掃,帶了幾分不該是第一人格該有的柔情:“還記得這麼清楚,是念念不忘嗎?”
蘇婥閃躲不及,一下撞開他的手,“我不管你現在是第幾人格,別惡心我,給我滾遠點。”
不知道是“別惡心我”刺激到了程控,還是“給我滾遠點”刺激到他,程控在短短幾秒維持的溫柔後,神色在冷風過眼之際,驟然冷漠沉降。
那停留在輕撫的動作有變。
蘇婥反應不及,程控寬大冰涼的掌心就猛地掐上了她的脖頸,不給退路地像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
空氣疾速稀薄。
蘇婥喘不過氣,發悶逼出的咳嗽統統堆積在喉嗓,他不給她咳出來的機會,還要她迎合地看他。
屢屢的試探,程控知道蘇婥現在關注在意祁硯。他含諷奚笑地壓下前身,左手指著那麵牆,尤其是指尖正對的祁硯方向。
“你喜歡他?”他現在要問出答案。
蘇婥連呼吸都困難,根本沒法完整地說出一句話。
她被他掐得漸漸連供氣都艱難,瞪著眼,艱難中眼白晃過,渾身都在瑟瑟發抖而難自控。她知道程控既然抓了她,就不可能會輕易放過她。
蘇婥是會求人,但她死都不會求眼前的程控。
這一瞬間,蘇婥順著程控指的方向看向牆壁上祁硯的照片,和被男人生硬劃斷的與她之間牽連的那條線。
她想到祁硯,想到他們之前經曆的四年點滴。
她突然後悔那晚酒吧的碰麵,她沒把想說的話說完。她留存私心,為此藏了太多悸動和情愫沒讓他知道。
她原以為,這份感情的秘密,隻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