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裏,招募基隆開礦的礦工的事情進展的並不如預料的順利。雖然新人依舊不斷從大陸湧向大員,但在這些移民中願意前往基隆的人並不多。與安定的大員不同,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基隆還是個未開化的地方。特別是前些日子,野番襲擊營地的事情,不知怎麼的傳了出去。這個故事經過幾番演變,最後李樂水聽到的版本就是有幾千個食人番為了吃人肉而包圍了基隆營地。對於這樣的謠言,李樂水也隻能報以苦笑。
“真他娘的怪了,一兩銀子的月錢居然也勾不來人”李旦不隻一次的在李樂水麵前抱怨。對樣的情形,李樂水並不奇怪。傳統的國人習慣於從土地裏刨食,去年的好年成更堅定了大家的這一信念。更何況如今的大員對那些尚沒有分配土地的新移民來說有太多的謀生選擇。時下正值農忙時節,單單割稻穀的短工,工錢都已經漲到一日一錢。船場,鐵匠鋪也始終缺人,新來的移民隻要肯賣力氣隨時都可以在這些地方找到一碗飯。更別提大員的木碳價格已經是對麵的數倍,實在不計,移民們找一把斧頭上山砍柴燒炭也能養活自己。這上麵的那一樣的生計都要遠遠勝過冒險去那聽上去凶險萬分的基隆做礦工。
李樂水此時比任何時候都期盼荷蘭人。去年年底,他和荷蘭東印度公司艦隊韋麻郎有過約定,荷蘭將送一船黑奴過來這或能緩解目前的困局。李樂水隻能期盼,荷蘭人的船能夠按照計劃抵達。奴隸貿易,李樂水並不為之驕傲,但這確實是不得不為之的現實之舉。
因此,當駐紮在一鯤身的明軍通報荷蘭船停靠的消息。李樂水立刻放下手頭的所有事情,直接奔往一鯤身島。
剛登上島,就遠遠地望到荷蘭人已經開始在卸“貨”。帶著腳鏈項圈的黑奴被從底艙中一個個的趕了出來。終究經過了長途航行,再加上擁擠空間,渾濁的空氣,和肮髒的食物與飲水,這些黑奴除了一些身體特別強壯的意外,大多數的人都顯得筋疲力盡,奄奄一息。許多奴隸剛下了船就癱倒在沙灘上,但馬上就會有凶殘的荷蘭船員上前強迫他們爬起來,奴隸們手腳並用,連滾帶爬額艱難前行,在海岸上聚集。在沙灘四周,幾十個持著火器的荷蘭士兵圍成一條警戒線,謹慎得看守著這些黑人。
岸上黑奴的數量已經超出了李樂水的預估,遠遠多於當初他和韋麻郎約定的數目。紮眼望去,一鯤身島灘頭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很像像是李樂水前世曾經在電視中看到的企鵝登岸交配時的場景。這讓他不由地用目光搜索了下荷蘭人的運輸船,想知道這是怎樣的一艘大船。出乎意料,那不過是艘普通的歐洲帆船,外表看上去並不寬敞。真難以想象像這樣大小的一艘船是如何在底艙下裝下這麼多的黑奴。
此番前來的荷蘭船長並非是李樂水認識的韋麻郎,而是個陌生的大胡子。自從李樂水上了島,他就跟隨在李樂水身後。不停地用西班牙語在李樂水耳邊吹噓:他的這船“烏木”,男的如何如何強健,女的又如何如何擅長生育。
李樂水立刻就意識到荷蘭人口中的烏木就是眼前這些活生生的黑奴。李樂水沒有理會這個荷蘭船長,他走向海灘,在黑奴中穿梭。這些黑奴被勒令蹲在沙灘上,他們又累又怕,佝僂這身子一個挨著一個的蹲著。李樂水粗略的巡視了一遍自己待收的這批“商品”。他很快就發現了許多荷蘭人吹噓中所未曾提及的貨物樣本。
“這樣的也算是強壯的男人?”李樂水用手指著一個黑奴,這個黑奴已經上了年紀,皮包骨頭的瘦弱,幹煸的像一個木乃伊。他渾身縮成一團,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額生命之火吹熄。
跟在身後的荷蘭船長上前一步,看了一眼這個黑奴。尷尬的笑了笑:“這個自然不算”。隨後他揮了揮手,在他身旁的一個士兵跟過來,一言不發地舉起了手裏的火繩槍,槍口對準了這個黑奴。
李樂水立刻明白了眼前將要發生的事情,又驚又怒。他已經來不及出言阻止,快速地伸手一把抓住荷蘭士兵的槍管,往上一托。
“啪”,被抬高槍管的火繩槍響了,白煙中,鉛子帶著呼嘯聲飛向半空中。
“這是做什麼”李樂水顧不得被震得發麻的右手,厲聲問那個大胡子船長。